不过……就算他运气再好,此刻、现在,至少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如今自己虽只有区区炼气修为,但要杀死这个孩子,食指一点便可做到。
他早已谋划妥当,到了这时,竟罕见地略一犹豫。以谢晓清的气运,或许不要养虎为患,现在就斩草除根、斩断祸源的好?
也许自己为了治愈神魂,所做的这一番打算,也是天道为了保全谢晓清,而冥冥中引导自己这般想的。
毕竟谢晓清背后的,是最难以揣度,却又浩dàng无边的天道,就算如凌涟这般意志坚定、心如铁石之人,也不由得为之迟疑。
但随即,凌涟便下定了决心。
把谢晓清收做徒弟,徐徐图之,本就是自己会做的选择!就算天意也有心引导又如何?
到那时事情纵有变故,也总有办法可想。什么事利益越高风险也就越大,哪有全然稳妥的道理!
恬静安睡的谢晓清,还不知道自己险险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谢晓清,醒醒。”凌涟轻声唤道。
咦,有谁在叫自己的名字?
谢晓清本能地在梦乡中挣扎一下,苏醒过来。
他睁大眼睛望着黑黑的房梁,随后一骨碌坐起来,转头张望。
谁在叫自己?
啪。
在他转头望向窗边时,忽然有一声清脆的响指,一簇纯白色的火焰亮了起来。
这簇火苗亮起在一个人的掌心,像一盏油灯,映出这白衣人朗月清风般的身影。
谢晓清愣住了,屋里闯进了陌生人本该呼叫逃跑,他张张嘴,却没叫出声来。对方朝他微微一笑,竟让他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在谢晓清好奇地望着凌涟之时,凌涟自然也在审视着他。
年龄尚小,稚嫩的脸上,眼珠黑又亮,看上去有些早慧,却也算不上多么机灵。若自己不是夺舍了那个“天外来客”,心中有了《缥缈仙途》这本天书,又怎能想到他会是日后叱咤风云的天道之子呢?
掌托纯白清凉的太yīn琉璃火,凌涟朝谢晓清温和一笑:“你,可愿随我学道?”
学、学道?谢晓清呆住了。
凌涟也不催促,静静等着。
谢晓清的答案他早就猜到了。此刻的他,对谢晓清的了解说不定比本人还要深刻。
谢晓清还在襁褓之时,父亲就自称得了奇遇,抛家弃子求仙去了,从此再无踪迹,他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
这般际遇换了旁人,或许会对修道一事憎恨入骨,避之不及。但谢晓清是个例外,他反而对“修道为什么让父亲如此着迷”充满了好奇。三年后他跟着静海真人投入瀛洲派,踏上修仙之路,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能走遍天下寻找父亲的下落。
凌涟注视着面前这个双眸清澈的孩子。虽然求道的缘由不同,但谢晓清坚定不移的向道之心,却是让他颇为认同。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无论凌涟“世人皆可杀”的魔道,还是谢晓清仁爱众生的正道,唯一不变的,则是那颗求索天道的赤诚之心。
不过,也算是造化弄人。凌涟想起《缥缈仙途》的结局,直到谢晓清成就天人,有了追溯时光的能力,他才从忘川河里唤回了父亲几经转世的一缕残魂。原来他父亲出了镇子,没走多远,就死在一头血影虎口中。抛家弃子的决心都变成了笑话一场。
求道之路步步是血,死在半道上的又何止谢晓清父亲一个?
这个好看的大哥哥,问自己要不要学道……
谢晓清先是怔住,想起自己那为了求道抛弃了自己和娘的父亲,可随之,一阵狂喜又压抑不住地涌了上来。
这不是他一直盼望的事吗?可是……
“你、你为什么选中我?”谢晓清睁大眼睛,又是迷惑又是希冀地问。
难道是自己天赋异禀被发现?还是……和父亲有什么相关?
谢晓清性子纯良,他一见到面前那人光风霁月的模样便没有怀疑过对方是在害自己。而且,学道哪里是谋害?
凌涟早把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微笑颔首道:“我曾与你父亲有过一面之缘。他帮了我一个忙,作为jiāo换,托我照看于你。若你有心修道,我便给你指个方向。”
听到果然与自己父亲有关,谢晓清欢天喜地:“父亲现在在哪?他还惦记着我们?”
“那一面之缘已是多年前,他如今身在何处我却不知。”凌涟不再多讲,又问一遍,“你可愿学道?”
“愿意,愿意!”谢晓清连连点头。
他在这平安镇上也见过修士,以丹霞门的为多。但那些修士们对待凡人总是高高在上、难于亲近,因此谢晓清根本认不出凌涟目前的道行深浅,不过是修真界的一只小虾米。他只是在心中想,既然是父亲请求的,那这位小师父必然厉害得很。不不不,传说修道之人寿命长久,容颜不老,说不定这位小师父已经几百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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