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行事一向不论正邪,只问本性,就算造下再多的杀业,辜负再多人心,也不会让他道心受损。唯独这件事不同。就好比一个作恶多端,仍有一丝良心未泯的魔头,也会因他曾杀害过一个小女孩而愧疚,并在心魔劫发作时,死于这丝愧疚之中。尽管他心里,也未必对那个小女孩有多深厚的感情……
没有人告知他,但他冥冥中,已经感知到了这一点。他久已没有什么凡人的感情,但不知何时起的这丝情意,却不难确认。
上辈子他为了开启某处传送阵,将年少时的记忆全都割舍。看来他也忘了,他的本性只是薄情寡义,而非彻底的无情。
凌涟的手缓缓下滑,拂开缠绕在谢晓清躯体上的草jīng,将他稳稳抱在了怀中,站起身来。
“什么人?”察觉到了什么,他忽而皱了皱眉,猝然转身。
一个虚幻的身形,正从前方树林中凝结出来,却是个衣饰华丽的倜傥公子。
“想不到还能在这儿见到你,元修。好久不见,你竟有四劫修为了!你的风姿,却还像以往那般潇洒飘逸,令人心折呢。”那人笑道,语声慡朗,听起来也令人愉悦。
凌涟也淡淡一笑:“好久不见,封煜。不过这儿,似乎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
说话间,也不避讳,出手迅疾如电,在怀里的谢晓清身上连点了几处,红光在指下漾开,正是结了个防御术。他有灵力护体,谢晓清周身却是灵力枯竭,身体也极为脆弱,若是稍后动起手来,谢晓清很容易被殃及受创。
“你我数百年的jiāo情,你这般态度,真是让人伤心!”封煜摇头,惋惜叹道,“我们三人再见到你,可是高兴得很呢。尤其是左丘道友,你也知道的,他对你向来……”
相识了几百年,那是有的。所谓的jiāo情,自然是万万没有的。
他话音未落,又有两个身影浮现出来,将凌涟围在其中。倒也都是他认识的人,其中那个yīn郁苍白的黑衣人,就是封煜口中提到的左丘骏。
设下了埋伏?
“废话少叙。”凌涟笑了笑,带着淡淡的冷嘲之意,“你们究竟有何事找我?”他不动声色地移动身形,果然,围住他的三人,也随之他的脚步而动,隐隐结成了阵势,将他困在其中。
这三人都是地缚之灵,虽然不能离开这片山林,但在林子中,心念一动便可出现在任意一处所在,他们结成的阵势,看来是极难闯破的。
“实不相瞒,我们是有一事相求。”封煜也不再假意寒暄,“你也看到了我们如今的状况,当年我们为了寻一宝物,结伴进入此地——若不是当初联络不上你,也会叫上你走这一遭的。不幸遭逢了意外,一起陨落于此。好在我们事先做了安排,借助秘术,可以再度复活,需要一个人替我们来办此事。”
凌涟已经夺舍重生过,改换了身份,他们自然是联系不上的。不过就算加入了这一行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幸事。
“要令生死逆转,无非是要剥夺他人的生机,将死气渡给旁人……”凌涟不置可否。
他能感知到,怀里谢晓清的气息,又有些躁动。
“你猜得不错,”封煜道,“我这秘法虽然有些麻烦,对四劫修为的你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事成之后,我们三人自当奉上重礼!想来你也猜得出,这事只能托付给来自同一个大千世界的修士去办,我们等了许久,才终于等来了元道友你,诚意自不会缺的。”
封煜不止是听说过凌涟的声名,也的确和凌涟联手,做过一桩大案。
当年的封煜,亦是个声名显赫、修为高深的魔头。就算同为正道人士,也常有恩怨纷争、门户歧见的,而魔道的巨擘们,就往往不会互相招惹,毕竟,不是迫不得已,谁都不想有一个手段过人、心狠手辣的仇敌!甚至在有一笔大生意可做,单凭自己的实力又吞不下的时候,他们还会去找同为魔道中人结盟。两人联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凌涟眸光闪烁,稍作沉吟便道:“我很快就要准备渡第六劫孽业之劫,却是不宜多造杀业了。”
“大家都心中明白,又何必拿这个推脱?”封煜朗声大笑,“你从前杀的人,哪里少过?孽业之劫我魔道中人确是难渡一些,做几件善事消减罪业,可让天劫威力削减,至于能不能渡过,还得看自身气运了。你不肯贸然答应……是在等我说出谢礼为何吧?我可发下心魔誓,你若成功复活了我们,一件六劫秘宝就归你,好教你渡劫再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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