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杀一人、灭一门,是不是……就能灭一座城池,杀一千一万人?
师父不是自己最初以为的那般善良,后来以为的性子淡漠,就是真的吗?他是不是从未看清过师父的本性……
可是,如果连师父都不能信任,这个世界上,他还能剩下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会缺了一大块灵魂血肉,变得不再是现在这个人了!
地灵没有回答他的质疑,静静地望着他。
谢晓清的眼中流露出太多东西。迷茫、痛苦、怀疑,却又隐隐透着些哀求。
这丝哀求,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祈求有谁来确凿地告诉他,他所猜疑的都不是事实,祈求他的梦和希望不要破碎……
谢晓清的眼神忽然混沌起来,从眼底透出了碧色,他的呼吸也同时变得紊乱……竟是在这时,心魔又起。
曾经因为夏侯兄妹之事起过一次心魔,谢晓清这次很快就反应过来。顾不上同地灵说一声,便立刻趺坐于地,闭上眼睛专心抵抗。
体内的灵力开始躁动。谢晓清咬牙安抚,不让这灵力彻底失控。
上一回起心魔时,还是师父隔空出手救下了他。若是他这次因为怀疑师父起了心魔,再被师父所救,他却要如何自处?
躁动游走的灵力令他周身隐隐作痛。不多时,那股熟悉又温暖的灵力,又悄然而至,却察觉到了谢晓清本能的抗拒,沉默了一下,不再坚持便退了回去。
师父……谢晓清心中一颤,心神几乎在瞬间失守,却又用最后的意念撑了下来,将肆nüè的灵力勉qiáng压住。
他这体质……地灵眼中浮现些许惊讶之色。
却见盘坐于地的谢晓清,身上逐渐被藤蔓缠绕,连束起的马尾,发间都生出细小叶片。
藤蔓渐渐繁茂,几个呼吸后,又枯萎下去片片脱落……
如此两个轮回,藤蔓终于不再生长,谢晓清的气息也稳定了下来。
良久,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中比之前清明多了。看起来在心中魔起魔消之间,他又想清楚了很多。
“前辈,”他站起身,望向地灵,满身的藤蔓也随之掉落下去,化成一片绿雨,他浑如不觉地开口,“您可知道,除了毁灭沧海派这件事,师父他是否还造下过什么罪业?”
就算再怎样难于接受,他也一定要知道,而后亲自去查明。
他无法心存疑问,却视如不见,只等真相自动浮现在他面前!
总归是要面对的……
他的眼神如此坚定,地灵却有些不忍心回答了。
“恐怕正如你猜想的那般,你师父罪业黑气缠身,不止在这里,他在外界应该也杀戮甚多。”她道。
“师父所杀的那些人,也未必都是死有余辜,是么?”谢晓清轻声问道,又接了一句,“也许玉道人并没有骗我,夏侯兄妹,可能真是为他所杀……”
他本来绝不会相信,也宁死都不愿相信!
地灵所讲述的往事,却打破了他信奉的那个完美无缺的形象。师父也只是个凡人,也曾脆弱、孤独、憎恨,美好的表象下藏着他从不知晓的幽暗过去……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夏侯兄妹之死的实情。但你所想,应该没错,元修他若只是有仇报仇,不轻易伤人,他的罪业黑气,也不会如此之深……”地灵道。
见谢晓清沉默不语,地灵不禁又问:“若他真的是你担心的样子,你该如何?”
“不知道。”谢晓清想了很久,还是摇摇头,“我还不知道。”
也许我能阻止他;也许他做了让我无法忍受的事,我会杀了他,替他偿还完罪业再自尽;也许我会和他决裂。
也有可能,我会忘却本性,跟着他,他想做什么便陪他做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也许到了那时候就会自然想到了。”
师父有可能在一些事情上骗了他,但有一句话却没有骗他,做事不论对错,只问本性就好。
远在中州的凌涟,此时刚刚将尹蓉蓉杀死。他从尹蓉蓉的储物袋中取出了这一回的收获,几样上品灵器。她倒是身家不凡,大约是那系统给她的。
勉qiáng可以与他耗费在“瞒天过海仙阵”中的那颗妖丹、以及支付给“隐元”的报酬相抵。
凌涟并不心疼他的损失。能早日铲除尹蓉蓉,也是幸事。她身怀可以窥测天机的“系统”,若要让她成长起来,将是不小的威胁!
事情已了,他也不耽搁,打算立即返回沧海岛,继续修炼他用以对付晏迟的越阶仙术“寂灭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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