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也不忙定。”游淼道:“我还要去问问三哥。”
普天之下,也只有游淼才敢说这等话。
“陛下说了。”乔蓉道:“他是真心喜欢我,只要没有意外,不会再纳妃。”
这确实是赵超的性格,游淼点头,还是决定进宫去。
换了别的人,说不定巴不得要劝自家女儿早日嫁给皇帝。天启一朝虽说并无外戚gān政之事,对外戚也不提防,然而天子娶权臣之女,本就有先例在。而游淼只要够聪明,来日在赵超驾崩前独善其身,识相jiāo出手中权柄,那么保全一族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如果乔蓉生了儿子,以赵超的性格,乔蓉的儿子便当是太子了。
来日太子即位,游淼便是舅舅,只要不一手遮天,贪得无厌而触犯君威,有乔蓉在旁,太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朝自己舅舅下手。
但游淼仍不放心,他知道乔蓉并非心甘情愿,并非心甘情愿,便令他心里仿佛梗着一块,赵超,聂丹,乔蓉,游淼自己。有许多话仍需要解开,不得不说。
当天夜里他与李治锋商量,他们便分头去见,李治锋探望聂丹,试试口风,而游淼去问赵超。
聂丹老了,在牢中不时咳嗽,李治锋进去时,涂日升已走了。偌大个yīn暗cháo湿的牢房里,便只有聂丹一人。
李治锋道:“生病了?”
聂丹苦笑,摇头,接过李治锋递来的酒,两兄弟便隔着栅栏,对着小酌。
“这个月,扬州军,征北军,御林军将领,会联名上书。”李治锋道:“请陛下放你出来。”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奏折,说:“我写好了,游淼教着我写的,他念,我写,大哥你看看有错字没有。”
聂丹道:“不必。”
聂丹看也不看那奏折一眼,李治锋便又收了起来。
聂丹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李治锋道:“两三年,北伐时还需要你帮忙。”
聂丹沉默不语,许久后道:“回去帮我带一句话给乔蓉,让她嫁人,不必等我。”
李治锋道:“她是要许人家了。”
聂丹道:“谁。”
李治锋道:“三弟。”
聂丹呼吸一窒,不住颤抖。
“你回去罢。”聂丹的声音带着苦涩与无奈。
李治锋点头,说:“我明天就去递奏折。”
聂丹道:“放我出来也无用,我不会替他打仗,他迟早得再将我关进去。”
李治锋起身道:“不是为他打仗,是为弟兄们。”
聂丹沉声道:“不,累了。”
李治锋看了聂丹许久,忽然冒出来一句:“太子还活着。”
一阵铁链碰撞声,聂丹倏然起身,颤声道:“你说什么?”
李治锋沉默了一会,说:“我见着他了。”
聂丹道:“不可能,他已死了,老三当着百官的面,开棺验的尸。”
李治锋道:“我从来不说谎。”
聂丹微微蹙眉,看着李治锋。李治锋最后道:“大哥,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是因为我敬重你,不要害我挨游淼的骂。”
说毕一躬身,留下神情复杂的聂丹,转身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游淼进了御书房。
赵超道:“要什么聘礼,说罢。”
游淼道:“不用什么聘礼,讨你一句话。”
赵超无奈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疑心我会怎么你?你们个个都猜我疑心,我看你们个个都比我更疑心。”
“谁觉得你疑心了?”游淼笑道。
赵超不说话。
游淼道:“你喜欢我姐么?”
赵超道:“我说喜欢,你会信么?你心里早就想定了此事,我无论说什么,你都觉得不喜欢,又何必来问我?”
游淼道:“你说,我就信你。”
赵超静静地看着游淼,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无拘无束的少年时,虽然他们在彼此没有牵挂,没有忧虑的时候,只在延边外的茫茫风雪中,胡人yīn暗的木屋里共度一夜,却仿佛在冥冥之中,早已有什么牵绊,将他们系在了一起。
认真说来,赵超看上他,甚至比李治锋更早。那一年的元宵夜,赵超就想招游淼进宫当他的伴读。然而渐渐地走到了这里,游淼以为自己对赵超的心也死了,牵绊也断了,但在这么一个晚上,站在他面前时,看见他眼中流露出的熟悉眼神,仍然狠不下心,转身离开。
“喜欢。”赵超说:“你大可放心,她是个好姑娘,娶谁家的女儿,我都会防着,只有娶了你姐,我才能成家。我不想上朝这么累,下朝这么累,没有一刻能说真心话,回了后宫,防着自己的皇后,还像防大臣一样。唐家谢家,都动过心思,但我都不想娶。你若不愿,或她不愿,也不必勉qiáng,当我没说过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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