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棋满脸抽搐,这人实在太臭,满心不情愿,却也只得帮游淼把他扛起来。李治烽一个踉跄,站不稳,游淼又问:“你自己能走么?”
李治烽点了点头,脚却是软的,游淼和石棋把他抱到浴桶旁,将他头朝下泡了进去,哗啦一声两人都被溅了满身水,石棋一脸苦相,游淼又道:“去找身gān净衣服给他穿。”说毕便让李治烽翻过身,李治烽全然没了力气,靠在浴桶旁,闭着双眼。
游淼拿起丝瓜棒子勉qiáng给他搓了搓,捞起他的头发拨到脑后,看他的脸。
“长得挺俊。”游淼说:“你没事罢。”
李治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手从水里抬起来,发着抖,按在桶沿前,游淼的手背上。
游淼咕哝道:“这么大个人怎么连几个家丁都打不过?”
“他们给我吃了软筋散。”
李治烽的声音很小很虚弱,游淼没听清楚,凑到他唇边问:“什么?”
李治烽的声音是吁出来的。
“武功。”
游淼惊。
“你还会武功?”
李治烽说不出话来,游淼还想问他点什么,但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只得暂时不管,先放着再说。
石棋带着衣服进来,游淼先把湿淋淋的李治烽放到自己榻上,给他穿上单衣衬裤,再套上一身布袍,用褥子卷着他,搬到屏风后去。石棋卷了原先的棉被,带出去扔了,游淼吁了口气,一切终于大功告成。
第4章 卷一 摸鱼儿
李治烽的头发还是湿的,脸上终于有了点人色,他比游淼要稍黑一点,瘦得不成人形,颧骨很高,眉骨上有一道还未完全愈合的疤,多半就是那次动起手来,被李延用花瓶砸的了,那疤足有两寸长,从眉骨直拖到耳畔,好好的一个俊男,就这么被一道疤给毁了。
他闭着眼,两道剑似的浓眉很漂亮,鼻梁也很高,手指修长,但脸色灰败,就像个死人,游淼又叫他:“喂。”
李治烽虚弱地睁开眼,瞳里带着些微棕色,张了张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游淼从脖子上取出个玉,躬身系在他脖颈上,说:“这是我娘给我的保命符,先借你用用。起来吃点东西。”
游淼把粥碗放在热水盆里,翻出一把小玉哨,待得石棋回来,两人抱起李治烽,让他坐好,游淼年方十五,石棋才十四,两个半大少年要摆布这么一个大男人,简直是筋疲力尽,好不容易把一碗温热的粥给他喂下去。
吃过粥,游淼又打发石棋去请大夫,今天看这样子也不能出去了,便索性在房里坐着,翻翻书,发发呆。
李治烽在屏风后咳了起来,游淼忙过去看,李治烽吃过粥,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他的皮肤色泽较深,不及游淼细腻。手背上青筋毕露,咳嗽时侧着身,死死捂住嘴。
游淼给他顺了顺背,不放心地看了他一会,心想等大夫来了,若说治不好,就……扔出去罢。可是这么大个人,外面风大雪大的,扔在巷子口还不行,得扔远点,也怪可怜的。二百两银子……早知道不做那事,游淼光是想起来就忍不住的心疼,又暗自提醒自己记得,扔他的时候,要把娘给他的玉佩拿回来,免得和人一起扔了。
“你多大了?”游淼同情地问。
李治烽:“庆朔十一年。”
游淼点了点头,今年是庆朔三十三年,也就是说他已经二十二了。
游淼回到桌前坐下,捂着手炉,想了一会,又过去把手炉放到李治烽怀里,于屏风后他的地铺旁坐下,问:“哪年被卖到京城的?”
李治烽:“七年前。”
十五岁就被卖进教坊司了,游淼依稀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抄家发配从军的大户,女人们就会被卖到教坊司做jì,里头男的也有不少,但犬戎奴这玩意,倒是他第一次听说,只不知这家伙是个什么来历,看他模样,倒不像个当小倌的。
“少爷。”
外头石棋声音,游淼马上起身出去,老大夫一身风雪,提着药包,游淼把大夫让进来。一脸担心地站在旁边看,石棋只是连使眼色,游淼眉毛一动示意,问怎么了?
石棋小声道:“老爷回来了。”
游淼眼珠子转了转,说:“召我没有?”
石棋摇摇头,游淼道:“先不管他。”
大夫没有问李治烽的来历,也没有问为什么游家少爷房里会住了个男人,只是眉头深锁,认真诊脉。
石棋朝李治烽说:“我家少爷为了你这赔钱货,可是请的全京城最好的大夫,十两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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