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嫌弃谁呐。”游淼大乐,上了马车,与众人挥手告别,离开了扬州城。
族人待他还是极好的,父亲都说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游淼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这些话,起初游淼觉得是对的,但等到长大后,又渐渐觉得游德川说的不对了。堂兄堂弟,堂叔堂伯,也都是些明理的人,各家过好各家的也就算了。上门聚一聚,一不是打秋风,二来不麻烦人,做做生意,有来有往的,大家都赚点,何乐而不为?
像游德川那样,少时风流事做多了,又挥金如土,遭族里人白眼,本来就是他自己不会做人的问题。
外头呼呼风声,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虽下着小雪,较之京城却仍是好天气,这时间京城的大雪不知道都下成什么样了。游淼缩在李治烽怀里,只恨不得整个人软软地和他揉在一起,李治烽则敞开毛麾袄子,裹着他,手指和游淼牵着,小声说:“困了?”
“没。”游淼连眼皮子都懒得抬,说:“再抱紧点。”
李治烽搂着他,唇在游淼眉毛,眼睛上轻轻地吻。
游淼只觉甚是温暖舒服,又问:“你给我买啥好玩的了。”
李治烽在他耳边说:“回去你就知道。”
回到沈园时已是夜半,兵士们仍在喝酒猜拳,说笑话找乐子,偌大一个园子里挂满红灯笼,人生嘈杂,还有几个人扯着嗓子在打快板说书,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李治烽在大门外把纸包打开让看,里面是一大串鞭pào,游淼惊呼一声,马上去找竹竿,李治烽笑着说:“不忙,还有这个。”
李治烽又从腰包里翻出一个虎头帽,在手里翻了翻,给游淼戴上,游淼马上喊道:“放开门pào了啊!”
士兵们纷纷过来了,游淼抓着竹竿,挑起十丈长的鞭pào,李治烽去点了引子,鞭pào声惊天动地,响彻天际。
年初一,开门时门口铺了一层厚厚的爆竹屑毯子,军士们依旧各行其是,游淼也不管他们了,由得人去玩闹。不少人过了江,到江北山上去打猎,早上猎了不少山jī野兔回来,游淼去了半晌便犯困,回来家里歇着。
开年时四家佃户都上沈园来拜年,游淼一人赏了个封儿,那年轻佃户张二从这天起便常来书房读书,于是书房里支了个炭炉子,游淼与张二人手一本书,游淼看《神农书》,张二则看《礼记》,李治烽饶有趣味地看孙子兵法,书房中暖洋洋的,外面飘着小雪,舒服得很。
年初二,扬州军的兵士终于玩够了,各自扛着工具去开渠,预计还有四五天便能完工,届时水渠一通,水车造好,再把田埂挖开,江水水流便将如蛛网般,蔓延到整个江波山庄,纵横错落,最终汇入南边的池塘,将池塘注满,流向安陆村。
游淼在地图上圈了几块地,水稻是必须种的,自己有这么大一块庄园,断然没有吃米吃面还朝外面去买的道理。江波山庄九千良田,江南七千亩,东边三千四百亩地种水稻,亩产按三百斤算,一年三季,九百斤。
一年可收三百万斤水稻——两万五千五百石。
江南之地,一石米一两银,也就是说,每年产出二万五千两银子!亩产七两五千银!
游淼的眼睛登时就直了,险些连算盘都拿不稳,手指不住哆嗦,李治烽与张二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游淼。
“羊癫疯了。”游淼说:“别管我。”
李治烽笑了起来,伸手搂着游淼,依旧看他的书,游淼则在他的怀里噼噼啪啪地打算盘。
二万五千两银当然不全是他的,那几名老佃户游淼给降了一分,但要再招长工或新佃户,自然是不能这么算的,至少也是五分租。
一万二千五百两银,里头又要扣去整个山庄地皮向朝廷纳的捐,其中空地按一亩一钱银子算,良田按一亩五钱银子算,也得四千五百两,到手剩八千两银。
只要将这些水稻田全包出去,自己必定就饿不死了,每年还净赚八千两。游淼先前一直听说江波山庄如何难种——确实难种,没水没肥没人耕。栽水稻栽不起来,湖gān涸了,要施水,只能看老天爷脸色。
水车一建好,灌溉用的江水就将是源源不绝的,别说双季稻,一年种三季都不难,亩产就这么翻了三倍。游德川不会种地,自然也不去关心铁犁,双排锄,翻铲等耕种机关。游淼把神农经放下,说:“张二,把书架上那本墨经给我扔过来。”
一本书哗啦啦飞来,李治烽抬手抓住,游淼接过,认真翻阅。
这些日子里,游淼已对几大古代种植法有了大致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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