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群军心涣散的将领,他能做什么?
“何况你的身份已经曝露,身为夏国皇子,你连同他国,逆大夏,将百姓安危置于何地?就算当年永盛帝本欲将皇位传与你……但你而今毕竟不是夏国之主……有再大的仇怨,也该考虑考虑天下苍生,社稷百姓……”
毕竟是一国之君,安嘉王还能开口,还敢开口,虽不是威胁,这话中之意却实实在在的正是威胁,也是警告,他劝君湛然要爱惜身为皇子的名声,更要爱惜百姓性命。
安嘉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令君湛然冷静下来,但这些话并不是君湛然想听的。
说话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没有多少进入君湛然的心里,他微微眯着眼,眸色不断变换。
南宫苍敖不听劝告,上了战场,这头的凛南王宫里安嘉王又蠢蠢欲动,夏国岂会没有行动?煌德定然另有打算,西溯、阑东是打算坐视不理,从中得利,这时候他的身世又不知被谁揭开,被昭告天下,煌德闻讯,得知他的身世已不是秘密,更不会再有所顾忌……
南宫苍敖此去,不知是否还会回来。
而他,他是夏国四皇子,是被至亲所叛之人,虽生犹死,本来不过就是一个幽鬼而已。
帝王、皇子、皇宫、宫乱、长刀、血剑,眼前的红天红地红墙红瓦,被涂上满满的血腥皇城宫墙,又一次在君湛然眼前放大。
那一刀之痛,痛的不只是身体,痛入骨髓。
唯一能缓解他心头之痛的唯有南宫苍敖,而那个男人正远在沙场,那么,还有什么能阻拦他?
缠绕在心口名为恨意的荆棘藤蔓,终究还是收紧了。
南宫苍敖也许不知道,他对他的情感早已成了他缓解心中刻骨之恨的解药,解药不在,他便会病入膏肓。
苍敖,我已克制不住我的恨,怎么办?
我是否已经成魔?
但,既已走火入魔,不如,就由它成魔吧……
君湛然眸色一冽,陡然大笑。
众人悚然,很少笑的人这般笑起来叫人觉得分外诡秘。
只听yīnyīn的冷笑声透着无限诡色,阶上之人忽然轻描淡写的问,“安嘉,你以为我不会让南宫有危险,便认定我不敢对你和凛南不利?”
难道不是?说不明白来由的,一股气流涌动,透着无限危险,群臣心生不安,在骚乱之中各自躲避,宫中侍卫眼看君王在他人手中又不敢行动,殿上一片混乱,听得君湛然的话,看到他的笑,本来因为安嘉王的话而安定的心思又动摇了。
“君湛然!你真的不在乎苍敖的安危了吗?!”这时候还敢问出这句话的,只能是南宫世家的人,南宫望在人群里站着,遥遥看着站在阶前的男人。
灰色长衣像蒙蒙的天色,不明不暗,绝不白的刺眼,也绝不暗的令人觉得压抑,只是淡淡的一抹灰,如同幽魂,有些飘渺,石雕似的面容牵出一丝弧度,回答,“这是一场赌局,所有人都以为我不敢用他来做赌注,为了顾全他的安危,便不会对凛南不利——”
“难道……”安嘉王早就被那一掌的力量扫至墙上,贴墙而立,眼神一顿,露出惊愕之色。
“你赌我为了南宫,不会对凛南出手,我却赌你,安嘉……你为了凛南的社稷连命都可以不要,我赌你不敢用凛南的社稷百姓来冒险,就算我对你如何,对你的臣子如何,你们也不敢以此惊扰战场上的南宫苍敖。”
“毕竟,还有夏国在旁虎视眈眈。”幽黑的眸子里闪动着火光,渐渐bī近,“让战场上的将士们知道朝中大乱,那才是军心不稳,到了那时候,外忧内乱——”
凛南亡矣。
君湛然在微笑,淡淡的,除了深幽的黑暗之外,别无其他感情的微笑,笑的安嘉心生不详,而南宫世家众人则愈加忐忑。
“君湛然,这不是赌局!你怎可用苍敖的性命来赌!你昏头了吗?!”南宫望忍不住大叫,“你和苍敖的关系我们也算是认了,甚至已将你当做自己人,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这怎么能赌?
君湛然回头,似乎感到疑惑,“为何不能?这也是向他学的,只要有几分把握,便要去做,不做如何知道结果,而今,我不过是在赌我和安嘉,谁更紧张自己所关心的东西罢了。”
平静的如同死寂的眼神,其中没有任何东西,什么都没有,空空的,只有虚无,和一团黑雾般的暗色。
这不是他们所熟知的君湛然,也不是站在南宫苍敖身侧,少言寡语冷淡视人的雾楼楼主,他是夏国的四皇子——煌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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