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答。”过一会儿姜百里笑道，“嫌我不是二八芳华么，你长我五岁，也相配吧。”
“倒也不是。”唐逢chūn面色如常道，“不过唐某陋习种种，酗酒好赌，睡时鼾声如雷，醒时脾性bào躁，恐累了姜兄啊。”
唐逢chūn对答一番，姜百里反倒真的一副极忧心模样：“那倒真是难事。”
“难。”唐逢chūn道。
姜百里方要说什么，忽然有马匹于道上疾行而过。
他二人身手自是轻松避开，唐逢chūn却神色一变，硬生生拔高身形，鸟翔一记跃向前去。
姜百里且不知他为何，便见唐逢chūn一手揽了马行前路上一幼稚孩童，一让便躲开去。
虽情急之下出手，唐逢chūn手势可见还是拿捏过，不是提领，不是拉腰带，而是一手揽住，肩背又恰是护住孩童头颈。
姜百里眯了眯眼，也不走过去。
那孩童似是仍迷惘，唐逢chūn不知同他说了什么，轻拍了拍孩童头顶，那孩童便又跑开了。
姜百里这才走上前去。
“没想到你也有好心肠。”姜百里道，“一路上见你杀人。”
“杀人是杀人。”唐逢chūn轻松道，“方才孩童看来不过三四岁。”
姜百里在旁看着，见唐逢chūn略有些出神，像是忆起什么往事。
“早先说你不做杀手可惜。”姜百里见状笑道，“此时便要收回了。”
唐逢chūn嘲道：“要试过才知可惜不可惜吧。”
姜百里连忙告饶：“免了吧，请唐大侠饶命。”
唐逢chūn便不说话了。
二人在备齐了东西便回客栈去，唐逢chūn仍在chuáng上睡，姜百里看窄小chuáng铺，舍了跟他挤的念头，想二人身手相较，又舍了跟他相争的念头。
“唉，技不如人啊。”姜百里叹道，便在这地上躺下了。
☆、六
姜百里醒时屋内只有他一人，唐逢chūn不知何时出去了，行李也一并带走。
猜一猜大概只有一两分，一是他起得晚了，未赶上出发的好时辰，唐门弟子守时如守财，自然是领着他那小兄弟先走一步。
二是，几人在厅里等他。
出了房间往厅里走几步，唐逢chūn与第九宗、郭霖三人围坐桌旁，四双筷子，三只碗。
第九宗转头便见了他，笑道：“姜大哥起得早。”
姜百里将双刀解了，在第九宗一边落座，道：“不比你们啊……”
环视一周，却见郭霖神色有郁。
姜百里聪明人，便只是掰块饼来咬在嘴里，不多说话。
“吃完了便上路。”唐逢chūn道。
“大约再行两日，便是纥州府。”第九宗接到。
“那么便是说……”姜百里把嘴里的饼咽下。
“便是说，有高chuáng软褥慰筋骨腿脚，有珍馐佳肴祭五脏庙。”第九宗笑道。
唐逢chūn喝一口茶，笑了笑未说话。
“扶州靠湖。”姜百里答道，“好地方。”
“比之麻雀，自是高下立判。”第九宗手里把玩客栈木杯道。
“唐大哥笑什么？”第九宗突然问道。
“我笑了？”唐逢chūn问道。
“当我们是瞎子么。”第九宗仍一张笑脸。
“那我便是笑了。”唐逢chūn道，“我笑的是……到扶州，少不得遇上熟人三两，生人四五。”
姜百里晓得他说法，前几日他们杀人却未灭口，便止不了要留几个报信的。
郭霖未说话，第九宗便问她：“小霖儿意下如何？”
郭霖便笑笑道：“三位定行路，我跟着便是。”
第九宗便凑到郭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惹得女儿家羞红了一张脸。
姜百里将眼神别开，向着门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四人吃过了便上路，有了第九宗的钱袋子，行路前也省了姜百里再去借来马匹骆驼，也是好事一桩。
郭霖骑术不差，又免了安排第九宗同乘一匹。
唐逢chūn选了四匹jīng壮骆驼，银钱付清，便正要走了。
往扶州去行两日，第九宗算路比唐逢chūn也不相上下，四人脚程估得清楚，倒也不怕有差。
只不过要在大漠里过一晚，不知路上是否要见什么新旧杀神。
姜百里跟在唐逢chūn之后，留第九宗郭霖二人在后。
大漠莽莽苍苍，平沙里起几缕焦烟，恶鹰寻不着可食的死肉，贴着人飞，一双眼都发绿，小心翼翼地寻着机会，待哪一人倒下，便妄想吃那活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