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逢chūn只在车里闭目养神,不多说话,仿佛真是重病老妇一般。
待走出远一些,唐逢chūn便道:“停吧。”
马车一驻,姜百里第九宗下了车,唐逢chūn便跳下来道:“换合身的衣服吧,要赶路了,两个时辰里便要露馅,追兵来了便不好走了。”
郭霖在马车内换,三人便只将外头罩着外衫去了,内里都是早穿好的武服。
“没有马匹,没有橐驼。”第九宗道。
“还有手脚在。”唐逢chūn说一句,“你自己要跟来,嫌累么?”
“小霖儿都不嫌,我怎么能嫌。”第九宗笑道。
说罢头一个使轻功身法,浮萍万里踏沙而走。
郭霖自然便跟上了,唐逢chūn亦不等姜百里,兀自展了机关翼,出个名堂,叫飞鸢泛月。
虽是白日,便做意境说。
姜百里也不怕他们行得快了。
明教弟子,大漠里走惯了,轻功亦是为击沙行路而来,只怕他走得快了,那三人反倒跟不上。
……若是跟不上,便不可怪他了。
☆、十二
四人靠双脚赶路,幸而身上杂的物件也少,赶路少受些累。
这一日到夜里,姜百里寻到一处石壁,四人便都躲在石壁背风处,生起火来,好少挨冻,午时出的城,几个时辰过去,追兵总该有的,想必是辨不出他们行路所向,随意走一走便回去jiāo差了。
郭霖累极,第九宗半个肩膀给她靠着睡,一手将她手臂扶着,小心她摔下去,虽细致照顾,却半点不逾矩。
姜百里笑他柳下惠,他也笑笑不恼,反说一句:“姜大哥不也是么。”
姜百里借题发挥,道一句这柳下惠也不是人人要做的。
再拿眼瞧瞧一边坐着靠墙睡的唐逢chūn。
第九宗心里明白得很,知道姜百里在唐逢chūn这里讨不了好,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这边是轻松偷得几时闲,另一边便急得很了。
“他们几人?”着huáng绿袍裳男子问。
地下跪着二人,面目看不清。
“客栈jiāo手时……有四人。”跪着的其中一人道,“我们险些便将他们拿住。”
“险些……”发问的男子似在斟酌言语,“放屁,一个都没捉住还敢说险些?”
“坊主息怒,属下知罪。”那二人在地上,几乎要五体投地。
“四个什么人?”那男子再问。
“两男两女……不,三男一女……坊主,他们易容术了得,属下也辨不出到底……”
“连男女都辨不出!废物!”那被唤坊主的男子勃然大怒,“若是叫别人抢了先,我偃云坊如何在江湖立足?”
“属下这就加派人手,定当活捉姜百里!”伏地其中一名男子道。
“唉,弓卿兄不要气急嘛。”忽然有一人声道。
从暗处走出来一人,看来年纪轻轻,着一身灰白袍子,片尘不染。
“良畴兄有何妙计?”那坊主被他直呼其名亦未有怒相,反而恭敬说话。
“我名良畴,即是有妙计的。”男子道,“都晓得捉姜百里不是为了他一颗人头,区区七十三条人命,又值多少铜廿?”
“江湖里,不过是人骗人,鬼骗鬼,都说是要为民除害,一副仁义君子模样……”
“诶,生计所迫么。”良畴笑嘻嘻道。“弓卿亦不必看轻。”
“不知姜全将悲问抄藏到何处。”弓卿挥一挥手,让地上跪着的人出去。
“捉到他那遗腹子,便晓得了。”良畴道,“听说他寻到了好帮手。”
“嗯,回报说其中二人身法看来是唐门、藏剑弟子。”弓卿道,“还是好手。”
“那个唐门,你我都是认识的。”良畴双手揣在袖中,神色如常道。
“我坊同唐门素无往来……”弓卿说到一半,突然停了,“……是他?”
“正是。”良畴道,“唐逢chūn又活了。”
“竟还活着……”弓卿似在沉思。
“我们寻姜百里寻不见,但我晓得有一人,寻唐逢chūn,如探囊取物啊。”良畴道,“那么弓卿兄,我此计如何?”
弓卿思索片刻,答道:“便依你说的办。”
漠里偌大地方,要寻见个仇人是难的。
要遇着个杀星倒是容易得很。
姜百里本以为这一路要遂顺些了,四人漫漫行路,时而嬉笑闹一闹,可以解乏,路上亦不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