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为了钱财。”晏光道,“为了酒肉吃食。”
“酒肉都不忌,大师得道。”唐逢chūn道。
“少说废话。”晏光说道,“你肯不肯?”
“诶,自是不肯的。”唐逢chūn道,“不如这样,姜百里的头值多少?”
“一车绢。”和尚答。
“这么多?”唐逢chūn挑一挑眉,看姜百里。
姜百里便道:“价高了。”
“不如这样,大师,你杀了他,去领赏,这赏么……你分我半车?”唐逢chūn道。
姜百里神色变幻莫测。
“不行。”晏光冷脸道。
“那便不好办了。”唐逢chūn道。
“怎么不好办。”那和尚气冲冲道,“大不了我不杀他。”
“你不杀他?”
“我不杀姜百里,跟你们一起走。”晏光道。
第九宗便耐不住开口了:“你这花和尚,怎么看着好看姑娘便要跟着走?唐大哥,莫应他。”
“贫僧修佛!”那和尚忽然转头冲第九宗怒道,“戒色!”
第九宗便将肩一耸,笑眯眯地去拉郭霖。
“那便这样吧。”唐逢chūn道,“你暂且与我们同行。”
再转头问一句:“你们几人可有说的?”
姜百里便笑着摇一摇头,自然是知道唐逢chūn打算。
四人行成了五人,话都少了许多。
漠里烈日狂莽,风沙肆来,四人顶着风走,行路艰难万分。
郭霖一手要按着头上帷帽,第九宗接了她的包袱,这才好一些。
那大和尚本是一声不吭跟在最后,忽然迈开一大步,便走到郭霖前面去了。
晏光身量壮硕,将郭霖严严实实遮在身后,只有余了一些风沙从两旁掠过来。
郭霖心知他用意,便道:“谢过大师。”
“客气啥。”晏光道。
第九宗在一旁看了,未说话。
到夜里寻地歇下,未有石墙了,只好寻常露宿,郭霖仍是靠着第九宗睡,却多一个晏光,一屁股坐在风口处,在郭霖身前挡风。
姜百里见他们三人着实好笑,将gān粮取了,递给唐逢chūn时便道:“你瞧阿宗,莫不是吃醋?”
唐逢chūn接了gān粮,也抬眼看一看,便笑道:“阿宗不会吃醋……你一个大男人,看这些做什么?”
姜百里便道:“穷极无聊。”
“看来是杀手遇得少了?”唐逢chūn道。
“不少了。”姜百里答,“还望莫要再来了才好。”
唐逢chūn面上换一副易容,还是一张苍白憔悴脸色。
姜百里遗憾不能看他真容,只好硬是去坐到他身边,同唐逢chūn挨着。
沙地里无遮挡,这夜是睡不得了。
唐逢chūn低头打个瞌睡,姜百里却开口道:“逢chūn?”
“何事。”唐逢chūn应他,眼也不睁。
“无事。”姜百里看一眼一旁三人,思量一下改口道。
夜幕低垂,漠里夜色亦是开合无一,日头未落,一轮弯月便起了,姜百里幼时常看这景,再大些反倒不去看了。
一看便是满目焦土荒墟,自然不愿去看的。
万里烟沙隐于沉夜,斑驳沙丘蜿蜒轮廓俱为夜幕所噬。
姜百里眼里,漆黑夜色里忽然是火光漫天,房屋木梁木柱被烧得噼啪作响,冲天而起的一道火蛇向他扑来……
姜百里便睁了眼。
“不是做梦,便是想到什么亏心事了吧。”忽然身边唐逢chūn开口。
“是亏心事。”姜百里便低声道。
唐逢chūn笑一笑,不说什么。
“明日便要到下一镇。”姜百里道,“不觉得赶路急了?”
唐逢chūn仿佛是又睡熟了,未答话。
“自出了扶州城,你行路也快,讲话也急,怎么焦躁许多?”姜百里道。
唐逢chūn仍是不答。
姜百里便又道:“莫不是要到了那秦佩的藏身处,所以你……”
“姜百里。”唐逢chūn终于开口。
“哎。”姜百里应道。
“再多说话,我就先杀了你同那和尚分赏。”唐逢chūn道。
“唉……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先割了舌头。”唐逢chūn补道。
姜百里便闭嘴了。
一静,便只听得这逶迤延绵大漠里细细碎碎沙砾相磨,还有沙层之下蛇虫窸窣爬动之声。
总比那火里噼啪声响好些。
姜百里笑一笑,便也学唐逢chūn,闭眼低头小睡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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