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第九宗将一杯茶向唐逢chūn一泼，“我不回去，还要阻你去送死。”
幸而是冷茶，唐逢chūn不躲不避，一杯茶水劈头盖脸浇下去，鼻尖睫梢水珠挂着，也不去抹，一动不动，单开口道：“随你。”
第九宗便饭也不吃了，起身离座。
郭霖两面担心，不知应跟第九宗去还是留在此处。
姜百里便道：“莫管他，一会儿吃完了，你给他送些去便是。”
郭霖一双盈盈水目瞧一瞧在座三人，便点点头。
晏光似是方回过神来，道：“这小子，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笑，耍什么把戏。”
姜百里笑道：“大师这便不懂了，不是耍把戏，是关心则乱啊。”
一顿饭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郭霖也未吃几口，还是放心不下第九宗，取了碗筷送饭菜去了。
唐逢chūn做什么都快得很，用饭也是，吃完便走。
姜百里本就不饿，便也站起来跟着走，还道一句：“大师慢用。”
晏光不明所以，所幸胃口极佳，骂一句：“他娘的，都不吃，便便宜小僧吧。”
到日头要落，那一餐仍是不碰面了，各自要了饭菜送到房里，第九宗怕是还在气头上，见了唐逢chūn恐怕不只是泼茶水，而是洗脚水。
姜百里头回见第九宗失态，倒觉得正有趣，看惯他笑面皮相，一时间撕了一面，不知缘何有阵痛快上心。
夜里唐逢chūn和姜百里同榻而眠，二人都是和衣睡，到了夜里风冷，关了窗子还是凉意渗骨。
唐逢chūn不起鼾声，姜百里就当他是未睡，心里道说书先生是当定了，开口道：“逢chūn？”
“何事。”唐逢chūn沉声答了。
“阿宗也看出来了。”姜百里道，“何必一意孤行。”
唐逢chūn便嗤笑一声：“怎么，是怕用不上我了？”
姜百里便道：“哪里的话……逢chūn，你今日说话怎么对谁都刻薄。”
“对阿宗，我是刻薄。”唐逢chūn道，“我亏他的。”
“那么对我……”
“对你，向来如此，哪来的今日刻薄。”唐逢chūn道。
“也好。”姜百里还得了欢喜似的，“显是将我当自家人了。”
“这么想当我自家人？”唐逢chūn问道。
“求之不得啊。”姜百里道。
唐逢chūn却忽然翻身，压在姜百里身上，夜里昏暗，姜百里却瞧得见，唐逢chūn一张易容摘了，眼前是他本来那张金相玉质的面目。
“唐某遇过不少，但……”唐逢chūn慢慢道，“凡与我自荐枕席之人，现在都归阎王爷管了。”
“逢chūn莫要为我担心。”姜百里道，“我其他一无是处，只是命大，阎王爷不收。”
“是么？”唐逢chūn道一句，“正巧。”
“巧什么？”
唐逢chūn翻身睡到一边：“我也不收。”
姜百里心里叹一声。
“逢chūn。”
“还不睡？”唐逢chūn道。
“长夜漫漫，不如说些旧事。”姜百里道，“说说你的阿辞。”
一句话出口，房里静了许久。
姜百里以为唐逢chūn不想说，又用老招数不答话。
唐逢chūn却当真开口了：“阿辞……”
姜百里未打断他，不知为何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这卫辞到底是如何一个神仙。
“她很好。”唐逢chūn凝了长久却只说出这三个字。
姜百里转头看他，却见他双眼不知看的何处，面上却带些笑。
便是想到旧事了吧。
“没什么可说的。”唐逢chūn道，面上的笑也收了。
姜百里便笑一笑：“本是想听旧事的，你不说，那便换我说……你想听么？”
“不想。”唐逢chūn道。
“唉，给几分薄面嘛。”姜百里也不羞恼，“看你也是睡不着的。”
“你说你不是胡人……”唐逢chūn道，“有几分不是？”
姜百里便笑道：“看出来了？”
唐逢chūn闭了眼，未说话。
晓得他是在听的，姜百里便讲起来。
“怎么说也是骨肉至亲……他二人我都未见过，甚至知之甚少。”姜百里道，“庹伯伯说我娘很美，可也无一张画像，到底是如何美法，我也全然不知。”
“不过自己的面貌还是晓得的，照此一看，想必不止我娘美，我爹也是个俊俏的。”姜百里不着边际，信口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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