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写完罢。”姜百里道，“本是份好礼，现如今成了残品。”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唐逢chūn忽道，“倒是有人写完的。”
“……原不是他手笔。”姜百里笑道，“还是何处摘来的。”
唐逢chūn将那绢布在灯上烧了，笑道：“虽是摘来的，倒也要谢他花心力。”
姜百里不说，唐逢chūn亦晓得这诗合的当是他，反倒是衬人的。
“逢chūn，若说你放不下旧事……”姜百里道，“放不下卫辞，是你情深意重，我不及，逝者已往……”
“姜百里。”唐逢chūn突然将他话断了，又叹一口气，“不早了，歇下吧。”
说罢开门出去了。
第九宗此人本就是少爷脾气说一不二，前一日通唐逢chūn说了要娶郭霖，这一日便当着三人的面在饭桌上问。
“小霖儿，我们成亲吧？”
郭霖半晌未说话，便只瞧着他，面上神色似是不知他此话真假。
“同我成亲罢。”第九宗同小孩儿般，便拖着郭霖的手臂晃一晃，求她一般。
这话说得太草率，几乎未有人是当真，即便是郭霖点了头说了好字，亦是作笑话听。
谁知第九宗一拍板便道：“好，今日便成亲。”
“阿宗，闹什么。”唐逢chūn道。
“唐大哥，我不是在闹。”第九宗道，“说是成亲便是成亲，明日你与秦佩一战，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昨日你们也知道……生死仅在一线，谁又晓得明日如何，想做的事便早做了吧，若是……也算是不给自己留个憾事。”
“倘若我真当……小霖儿也可趁年轻再嫁。”第九宗道。
“再嫁？”唐逢chūn道，“你要成亲便成亲，明日的事我说过了要你不插手，拖我来作借口……”
“小霖儿呢？”第九宗问道。
“阿宗愿娶，我自当嫁。”郭霖笑答。
“那便这么定了，姑娘家东西我不懂……还要烦劳夫人了。”这便改了口。
郭霖脸红一红：“我一会儿写下来，便要托你去寻了。”
漠里，与江南千山万水之隔，一切便只得从简，但规矩礼行仍是不可少的，郭霖记了物什，第九宗叫上了晏光，便兴冲冲去街上采买。
郭霖便留在客栈里待他们回来。
在屋内想往事，此情此景便如做梦一般。
俄而房门被人叩响，郭霖问道：“谁？”
“是我。”门外人应声道。
郭霖听出是唐逢chūn，便去将门开了。
“唐大哥有话要说？”郭霖问道。
唐逢chūn为避嫌，也不走进去，站在门外道：“是，郭姑娘，唐某只有一问。”
郭霖便笑道：“唐大哥进来说话吧，外面人多口杂。”
唐逢chūn看她脸色，便点了点头道：“唐某冒犯。”
二人在桌边坐定，郭霖礼数周全，还先替唐逢chūn倒了茶水。
反倒是郭霖先开了口：“唐大哥来找我说什么……其实我也猜到了。”
“……你猜到了？”唐逢chūn不去动那杯茶。
“是。”郭霖答道。
“你是何时看出来的？”唐逢chūn问道。
“路上吧。”郭霖答，“要说哪一日，其实也记不得了。”
“好。”唐逢chūn道，“那我便问一句，你明知道第九宗是女子，还要嫁她么？”
郭霖笑了一笑，反问道：“唐大哥，你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么？”
唐逢chūn沉吟片刻，道：“原本是不信的。”
“那便当你信了。”郭霖面上笑意温婉，“其实我来这大漠……不如这么说，我与阿宗，并非是在这漠里头一回见面，唐大哥可愿听我道来？”
“洗耳恭听。”唐逢chūn道。
“阿宗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气，想必唐大哥也是知道的。”郭霖道。
“是，少有所成，必成大器。”唐逢chūn道。
“也是到了此地才惊疑，这满城的人竟都能被她骗过去。”郭霖笑道，“我曾在扬州见过她比武，擂台上意气轩昂，飒慡风采，不逊当世任何英雄男儿。”
“这便是你说的一见钟情？”唐逢chūn问道。
“是。”郭霖答，“不论你信与不信，只是这一面之缘，我便定了心思非他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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