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百里其实方才还要问，若他方才未赶至，唐逢chūn此时可是同那秦佩同归于尽了？昨夜一场温存难道是唐逢chūn觉自己命不久矣，又觉他可怜，出于同情……
“姜百里。”唐逢chūn忽将马勒慢一些，回头道。
姜百里把马赶上去，问道：“什么？”
“你的刀太钝了。”唐逢chūn道，“回延州城去换一对新的吧。”
“不用了。”姜百里笑道，“用惯钝刀，反倒不喜利刃尖锋。”
唐逢chūn笑一声：“你倒是个怪人。”
“我若不怪，怎么能入得你法眼。”姜百里调笑道。
唐逢chūn转头看一看他，道：“也是，论姿容颜色，我又怎会看上你。”
说罢又将马鞭一扬，纵马向前了。
姜百里以为自己调笑话语，唐逢chūn是不会理的，万没想到唐逢chūn竟来杀了他一个回马枪，一时间连马缰都忘记握，愣在原地。
第九宗与郭霖自后赶上他，见他马缰都自手上松脱下去，便喊一声：“姜大哥，发什么愣？唐大哥都要入城了。”
只见姜百里一手在嘴上掩了掩，另一手再抓起马缰，驾地叫一声，一人一马飞驰而走。
“阿宗，姜大哥脸红得很。”郭霖道。
“唔，是，红得要滴血。”第九宗道，“莫管他。”
郭霖便笑了。
回了延州城，第九宗找了大夫，唐逢chūn身上新旧伤一并理了，大夫见惯江湖人士，伤自然也是见惯了，留了药方，外敷内用的，林林总总几页。
姜百里拿在手里瞧，被第九宗夺了，道：“你也不通药理，看了有什么用……我要去抓药了。”
说罢便走了。
郭霖也跟出去，一个女子……现在还已为人妇，待在别的男子房里总不太好。
姜百里照顾伤患，名正言顺地同唐逢chūn共处一室。
“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也共处数次了吧？”唐逢chūn坐在桌边倒茶。
“哎，不同的。”姜百里笑道。
“我的事结了。”唐逢chūn低头chuī一chuī茶叶道。
“心里放下了？”姜百里问道。
唐逢chūn喝一口茶道坦诚道：“没有。”
姜百里知道不是易事，也不多说什么，只问道：“大漠里荒芜……过几日你出了大漠，莫忘了给我传信来，好派遣寂寞。”
唐逢chūn茶饮尽了，抬眼看他，问道：“谁说我要走了？”
“你不走？”姜百里问道。
“不走。”唐逢chūn道，“我的事了结，你的事不是还未做么。”
“意思是……”
“做完再走罢。”唐逢chūn道，“带你回蜀中见见阿辞。”
姜百里：“……”
唐逢chūn见他神情有异，便再补一句：“总要拜祭吧，毕竟是继室……”
“说的有理。”姜百里也倒一杯茶，点点头道。
唐逢chūn再倒一杯茶，茶杯挡着，便笑一笑。
☆、二十七
郭霖下了楼，客栈未关的大门忽然闯进来一道人影，浑身是莽猛酒气，一进门，这整间堂里仿佛是震了一震。
起先是伸手挡一挡，将袖口放下了，郭霖才看出这人面貌来。
“……晏光……大师？”郭霖道。
“……郭姑娘。”晏光一身酒气，却看不出醉意来，见到郭霖便声响放轻三分。
郭霖不好开口问他昨日起不见踪影是去了哪里，便行一礼，走了。
晏光便只站在厅里，立着看郭霖背影，竟有些许怔忪。
唐逢chūn与姜百里正说话，晏光闯进门来，姜百里便问一声：“大师何事？”
“姓唐的。”晏光开口道。
“大师这么重的酒气。”唐逢chūn开口道，“不如坐下说话。”
晏光再近几步，道：“不必了！”
“是来辞行？”唐逢chūn道，“其实我们几人本就不是同路而行……”
“要出大漠，去一趟长安。”晏光道。
“路途遥远。”唐逢chūn道。
“青青死了，我去看她。”晏光道，“我欠你一条命，会回来的。”
“你欠我那条命流沙里便已还了。”唐逢chūn道。
“未还清。”晏光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说要还便是要还。”
“出家人吃肉喝酒，大师，你不是忌佛门法规。”唐逢chūn答道，“放心不下郭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