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要哭鼻子。”唐逢chūn道，“是当我死了吧。”
“她会哭鼻子？”姜百里诧道。
“怎么不会。”唐逢chūn道。
“我当她骁勇，是将相之材。”姜百里道。
“将相之材便不落泪么？”唐逢chūn笑看他一眼，便走到房里去了。
姜百里便跟上。
到房里，虽是日头高照，却已是戌时，姜百里与唐逢chūn一人一间房，小栈里chuáng铺小，省得压了伤处。
行路长了，唐逢chūn面色疲累，姜百里劝他早休息，唐逢chūn也不辞，便真去睡了。
近几日来虽是伤处好了不少，每日换药时姜百里都会细看，是一日好过一日，唐逢chūnjīng神却不佳，反倒是有些日渐萎靡，想一想也情有可原，路途劳累，又有伤在身，看来疲乏也有理。
想着改日寻些吃食给他补一补，怕是血流得多了。
唐逢chūn睡得发冷，小栈里被褥也顾不上脏，便裹着睡。
近半月来未做梦，不说睡得安稳，却算是心安，今日却又模糊在梦里听见卫辞声音，还是唤应哥。
唐逢chūn转头看，卫辞站在一叶小舟上，衣袂飘飘，夜深露重，似鬼魅又似神女，江南悠dàng长桨拍水声入耳，正是一场不知何起的故梦。
“应哥？”卫辞叫他。
唐逢chūn便笑，笑意里温柔十分，小舟触岸，他伸一只手去扶她，卫辞如一只小雀，轻巧搭一下他手掌，便轻轻跳到他身边，鞋面上细绢绣花，唐逢chūn认得出山节子，阿辞喜欢，鞋面上亦是她亲手绣的。
“阿辞。”唐逢chūn叹一句，将卫辞拥进怀里。
卫辞不语，只笑，双手轻抚他背脊，道：“应哥。”
“嗯。”唐逢chūn只应她。
“应哥，江南水冷，我跟你去蜀中。”卫辞道。
“好。”唐逢chūn答。
“蜀中可有含笑？”卫辞问道，“没有也罢，我跟你去，多绣几朵谢不了的。”
“好。”唐逢chūn仍答。
“你的师兄弟呢？”卫辞问，“他们见了我，会不会……”
“唐门又不是人人铁石心肠，我得此鸿妻，他们怎会为难你。”唐逢chūn将她拥得紧，把自己当日话语逐字逐句再重说一回。
“那姜百里呢？”卫辞问道。
唐逢chūn一惊，再低头看，却是秦佩面孔：“应哥。”
便睁眼，醒了。
醒来叹一口气，口gān得很，便起来去倒水喝。
小栈里门都松些，轻叩几声便吱呀响，唐逢chūn道：“进来。”
姜百里便推门走进来。
“什么时辰了？”唐逢chūn抬头看他一眼，问道。
“子时。”姜百里道。
“你不睡，来我房里做什么。”唐逢chūn道。
“睡过了。”姜百里答。
唐逢chūn看他眼色便知是什么事，不紧不慢道：“莫非是梦里惊醒？”
“是啊。”姜百里叹道，“你也未睡，梦里惊醒么？”
“是。”唐逢chūn道。
“梦到什么？卫辞么。”姜百里道。
唐逢chūn便笑一笑：“秦佩。”
姜百里：“……”
唐逢chūn喝两杯茶水，仍是这只茶杯，再倒一杯递到姜百里面前。
姜百里将茶饮尽了，茶杯握在手里摩挲，道：“今日梦的都是死人，不祥之兆啊。”
“到这漠里，哪一日有瑞兆？”唐逢chūn嘲道。
“也是。”姜百里笑一笑道，遂又不出声地动动嘴问唐逢chūn“多少人？”
唐逢chūn比划一个二三十：“若无事便回房去睡，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姜百里道：“都到此处了，无多少路要赶了，明日可走得慢些。”
手却指一指窗外。
唐逢chūn摇一摇头。
便是说窗外无人，是条近道。
唐逢chūn起身将包袱系了，向姜百里看一眼，启了窗只身跃出。
姜百里仍在桌旁坐着，瞻眄间数人破门而入，将他团团围住。
一只空茶杯握在手里，姜百里手指兀地一收，生生将这粗瓷茶杯握成齑粉，从指间沙沙滑出。
姜百里赶上唐逢chūn时沿冥已泛白，天将大亮了。
唐逢chūn骑一匹马赶一匹马，见姜百里到了，便将马绳丢给他道：“客栈里杀了几人？”
姜百里道：“未计数。”
“这些人不是偃云坊的。”唐逢chūn道。
“知道。”姜百里笑道，“是万刃阁的。”
“你那便宜叔叔？”唐逢chūn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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