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开阳竟当真垂下手,却是双目冰寒,落在网中。
那周鹤却不愧是山大王,自最初惊愕之后,便一振手腕,召出法宝——竟是一条黑气萦绕的赤红吸血藤。那血藤足有手腕粗细,一头被周鹤握在手中,倏然窜出数十丈,有若毒蛇一般欲要缠绕在开阳身上。
堂堂祸星大人,岂容这等污秽妖物近身,不过一挥袍袖,一股劲风猛烈灌出,蓬一声巨响,便将那吸血藤炸开成千万碎片。
半空一声细细嘶声惊叫响起,周鹤更是被那劲风余威扫到,踉跄后退几步,捂住胸口,那虎皮已被撕裂,残破垂挂在腰间。此人更是受了重创,鲜血自毫无血色的嘴角涌出,一时又惊又怒,嘶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鹤如此悍勇,竟能与开阳对峙,这勇气仿若鼓励了其余山贼,便有几名凝脉修士提起各色法宝,不知天高地厚,竟一同往那玄色华服的男子袭击而去。
神明法身威力,同施请神术之人本身修为紧密相关。故而本身修为愈高,神明法身威力愈qiáng。
单致远如今不过筑基低阶,故而开阳法身威力同本身相比,自是不值一提。
即便如此,对付这群山贼却也绰绰有余。
故而冷嗤道:“大胆。”却连本命宝剑亦不曾动用,不过一掐剑诀,顿时血红剑芒爆she开来,有若流星一般,扑扑扑刺中袭击而来的六名、连同四周试图逃跑的其余山贼。
赤色光芒炸开时,闷哼声接连响起,那二十余人便接连摔倒地上,痛呼出声。
单致远见状,却觉胸口一悸,莫名生出许多暖意。
这满地伤患中,竟无一人毙命。开阳那一击剑气虽是锐利霸道,所伤之处无非膝盖肩头,以修仙者体质,辅以疗伤灵丹,亦不过受些痛苦便可痊愈的外伤罢了。
谁说这凶神嗜杀?
这冷酷bào烈面具之下所隐藏的,分明便是另一个麒麟。
单致远心头一热,眼中亦是一热,却不曾想到自己竟无意间猜中了些许真相。
开阳已缓步走近,只略略一划,便将那大网绳索斩断,三人一豹顿时滚了满地。
岳掌门同胡满仓自是被那煞气压得瑟瑟发抖,互相搀扶站起身来。就连那平常眼高于顶的阿桃竟连头也不敢抬,匍匐地上,只时而摆动尾巴尖。
开阳自是眼神一冷,斥道:“无用。”
阿桃便更是委屈万分,喉咙间呜呜哭出声来,金色眼瞳水意盈盈,叫人心生怜惜。
只可惜这等招式对单致远能奏奇效,在这冷漠凶神大人面前,却适得其反。
那黑发煞星摊开手掌,一柄金纹缠绕的漆黑长鞭便悄然浮现在掌中,随即一鞭去势如奔雷,叫单致远全然不及阻止,便骤然击中那黑豹面前的山石荒地,啪一声脆响,将一块岩石抽得分崩离析,四分五裂。
阿桃悚然往后跳开,方才要弓起身怒吼,一对上开阳森冷眼神,最后一点反抗之心也被压得消弭无形,只得绕至单致远身后,躲藏不出。
开阳望向单致远,见他并无避让之意,便冷肃道:“这三十鞭权且记下,若再护不住主子,罚十倍。”
阿桃听得明白,忙不迭绕在单致远腿边一通磨蹭,以示忠心。
单致远咳嗽一声,轻拍阿桃头顶以示安抚,而后便上前深施一礼,“多谢开阳大人搭救。”
开阳却仍旧是冷哼一声,眉峰深锁,冷道:“冒失。”
单致远苦笑,他师徒几人修为尚浅,却急匆匆离了降龙岭,确实有些冒失了。怎奈形势迫人,非他本意。
只得略去不提,反倒看向或是昏迷、或是重伤的一地山贼,又问道:“开阳大人,这些山贼……”
开阳将他话语打断,冷道:“杀了便是,何必多说。”
单致远心中叹息,若果真如此,你先前那一击又何必特意避开要害。他便又上前一步,离那煞神更近了些许,正容道:“先前是我唐突了,开阳大人切莫见怪。”
此时山风chuī拂,将二人袍角扬起,三千青丝亦是随风轻扬,发梢纠缠一起,便将煞气冲淡些许,反倒生出了几分缱绻旖旎的气氛。
开阳不曾避开,却反倒将眉头皱得更深了,只冷道:“你如此妇人之仁,难有大成。”
单致远却未曾察觉二人之间那点微妙气氛,只正色道:“非也,若以开阳大人之力,取这些人性命,不过探囊取物罢了。然则大人身为上界神明,岂可滥杀无辜?”
开阳眉头又是一皱,却听那小修士又上前一步后,柔声道:“神威如岳,神恩如海。开阳大人掌天下兵革之事,所现身之处,往往伏尸百万。故而人人谣传开阳本性酷烈,现身之处便有不祥——开阳,你本非滥杀的邪神,为何任由无知凡人误会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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