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厮杀而热起来的血骤然冷了下去,看着眼前白茫茫散着冷意的山谷,一时有些茫然。
他生在武将之家,有深埋骨血之中的shòu性与戾气,故而战事让他热血沸腾,可同时他不嗜杀,鲜血如同一味最好的提神药,嗅之欲醉,却也欲吐。
这场战斗并未耗费多少时间,柳从之织下罗网,可不是为了和人拼个势均力敌你死我破的,他阵势布得巧妙,将手下士兵分成数对冲入敌阵,引得敌方阵势大乱,溃不成军,接着并不与等闲小兵纠缠,而是擒贼先擒王,直取huáng坚。
huáng坚虽然头脑发热,可也不傻,隐于军中,位置难辨。
柳从之的解决方法却意外简单,他早早命人在阵后设了战鼓。
两军jiāo战刚起,后方便有咚咚战鼓声响起,一下一下,震天动地,响彻山谷!
敲鼓之人是个中老手,臂力极qiáng,鼓声一下下传出,柳军对上已经被冲乱的敌人,气势大振!
huáng坚隐于军中,柳从之却被众人拥簇,大大方方骑在马上观战,对周围种种明枪暗箭怡然不惧,如同一个绝佳的靶子。
这靶子看得敌人个个红了眼想往上冲,奈何就是冲不上去!
薛寅上战场时遍身杀气,柳从之却始终微笑,神情平和,剑眉微扬,神色自信沉着,气势分毫不弱。
有这样一人压阵,伴着战鼓轰鸣,敌军气势大衰,huáng坚见势危急,正待下令,便见柳军处传来了新的动静。
柳从之下属将一人押解至柳从之身边,接着数名柳军开始大喊huáng坚已被擒,令士兵放下武器投降。
敌军大哗,纷纷回头找huáng坚,然而现场情势太乱,有许多人已不清楚主帅在何处,心底早萌退意,柳从之的人一直喊话,竟真的有人听信其言,放下了武器。
huáng坚真真是肺也气炸,一时再顾不得许多,也命人喊话,若有人能取柳从之性命,封万户侯!
他这么一传令不要紧,然而有一队柳军自始至终接到的命令便是找到huáng坚位置,他这么一动,立时便有人盯上他,最后柳从之为乱敌方军心而喊出的话成了事实,他真的擒住了huáng坚。
huáng坚一破,其余士兵便不足为惧,最终许多人丢盔弃甲,柳从之并不费力,大获全胜。
这一场战斗结束得虽快,但到底在这斑驳沧桑的古战场之上又新添了一抹血痕,士兵动作迅速地清扫战场,处理尸体,柳从之将这满目苍凉看在眼中,却不似薛寅一般动容,自始至终,他都在微笑,笑容无半分勉qiáng。
薛寅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旁边小游九的身上。
小家伙一脸无谓地看着眼前战场,和柳从之近乎一个模子刻出的小脸上连表情也一丝表情也欠奉,问道:“我们还得待多久?”
他也毫不动容。
薛寅微微苦笑,他的心肠怎么比这么个小孩子还软?
柳从之侧头看一眼游九:“你觉得好玩么?”
游九看了一眼眼前战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挺好玩的。”他伸懒腰,“也挺刺激,我觉得我不仅要学功夫,还得学行兵布阵!”他眼睛发亮地说完这句话,看了看战场上的尸骨,却又摇了摇头,“不过也挺无聊的,斗来斗去,谁的命不是命呢?”
柳从之淡淡道:“自古有人便有征战,也有生死。”
寒风拂面而过,薛寅彻底放松下来,懒洋洋地打个呵欠,故态复萌。
柳从之含笑看他,道:“你今日可是大展身手。”
大显身手当然是有的,只是这话从柳陛下口中说出来嘛,就让人心情颇为微妙……
“陛下谬赞了。”薛寅默默抬头看柳从之,虽然柳从之如今病怏怏的,但他还真想和柳从之打一场,这是他的夙愿之一,并且一直都是。
柳从之神色不变,笑得诚恳:“能擒huáng坚你是首功,如何不是大显身手?”
负责擒huáng坚的只是一个寥寥十人的小队,领头的嘛,便是薛寅薛将军。薛将军将门出身,打起架来却更像一个刺客,在混乱的战场上可谓行事自由,如鱼得水,一双眼又颇利,最终寻到huáng坚位置,将人擒住,解了这场乱局。
柳陛下笑容灿烂,薛寅看在眼中,打了个呵欠,没再说话。
这话听起来倒是挺顺耳的。
他心情不错,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之后我们应当如何?”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忘记了称柳从之陛下。
柳从之含笑看他,道:“我们连夜过忘忧谷。”
薛寅诧异地看他一眼,心头豁然雪亮。
今日启程比往日要晚,中途甚至休息了两次,他本纳闷柳从之为何突然将行程放得如此慢,等到了忘忧谷,却是明白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