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从之被薛寅婉拒,也不坚持,点头道:“如此也好。”薛寅转头想走,只听柳从之笑道:“另外,你姐姐将于明日抵达宣京,届时你们姐弟二人可以团聚,也是一桩快事。”
薛寅一怔,低声道:“是么,多谢陛下挂念。”
柳从之打量他,“怎么,心有不快?”
薛寅摇头,“能与家姐重逢,无限欣喜。”
“你看上去可一点不欣喜。”柳从之笑着抬手轻拍薛寅的肩,他身材颇高,体态修长匀称,比薛寅高了一个头,做这动作极为顺手。薛寅冷不防被触碰,又对柳从之满心防备,登时浑身紧绷,下意识地将拳头收紧,嘴唇紧抿。柳从之只觉掌下的人瘦得不像话,但浑身紧绷,像只把浑身的毛都炸起来的小动物,一时失笑,摇头道:“你不必如此,你投诚于我,我不会亏待你与你姐姐,你仍有王爷头衔,你姐姐的郡主头衔也会保留。”
薛寅只紧绷了一瞬,继而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努力放松下来,垂头道:“多谢陛下。”
柳从之好整以暇地打量他,薛寅垂着眼,眼睫颇长,皮肤极白,五官轮廓极其秀气,无多少棱角,显得分外柔和,他说话声音也轻,隐忍功夫颇好,乍一看,像是个没脾气的瘦弱书生。但这样的人,又怎可能没棱角?
柳从之唇角勾起一丝笑,收回搭在薛寅肩上的手,薛寅松了口气,不料柳从之才将手堪堪收回,蓦地手指成爪,整只手前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薛寅咽喉!薛寅瞳孔紧缩,柳从之来势太快,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来得及后仰,一面仰倒,手飞快伸向怀中,片刻功夫,手上匕首激she而出,直取柳从之!
柳从之身手敏捷异常,看见she来的匕首,不闪不躲,另一手横在胸前一勾,在匕首即将she入身体之际微微一动,稳稳抓住匕首。接着抓向薛寅咽喉的手蓦地变了动作,变抓为拉,一把将薛寅后仰的身体拉起来,而后拍了拍他的肩。
这一拍看似轻巧,实则力量极大,薛寅肩上一沉,险些膝盖一软便要跪下去。他本来仓促被拉起,重心不稳,经这么泰山压顶的一拍,倒是站稳了,惊魂未定间大口喘着气,苍白的面孔上也带了薄红。只见柳从之看也不看他,低头把玩手中匕首,赞道:“锋锐无匹,破空无声,实为名家上品,暗杀利器。”
薛寅呼吸平复,只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头一阵挫败,柳从之适才乍然出手,应是为试探无疑,但他防心极重,柳从之乍然出手,身手又是快无可快,刹那间他几乎无暇思考,全凭本能行事,于是轻易被诈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
而且……适才电光火石之间,薛寅自问已做到了自己的极致,他受先天所限,身手一直不能算太好,只是尤善暗器,身负利器,攻人无备,无论是杀人还是逃生,皆算得上足够,但对上柳从之,他一点便宜也占不了,所有攻势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化解,不费丝毫力气。
这是一个似乎无法被撼动的人。
薛寅深深吸气,挫败之后,眼中骤然闪过qiáng烈的不甘与战意!柳从之微一抬眼,恰好就看见了薛寅亮得近乎要烧起来的眼神,微一扬眉,然而不过片刻,薛寅锋利的眼神褪去,这个年轻人深吸一口气,垂眼,低头,下跪:“请陛下恕罪,薛寅绝无犯上之意,这匕首只为防身之用。方才事起仓促,然而薛寅绝无加害之意。”
适才柳从之泰山压顶地一拍,他愣是站住了没跪下去,这下却跪得gān净利落,姿态卑微,毫不迟疑。
柳从之低头看他,似乎赞赏地叹了一声:“能屈能伸,大丈夫当如是。”
薛寅垂眼不吭声。
新皇实在是厉害,厉害得他头疼。
柳从之也不为难他,抬手扶起他,而后和颜悦色道:“无妨,朕不过心血来cháo练练手,你功夫不错,以后有空来陪朕过几招吧,我也好舒展一下筋骨。”
薛寅一听“以后有空”几字就觉得牙疼,无jīng打采道:“陛下好兴致。”
柳从之微笑,而后端详了一下手中匕首,将其递给薛寅,“这匕首你收好吧,此物锋锐异常,确是防身利器。”
薛寅一时有些吃惊,他技不如人被柳从之诈出了武器,以柳从之现在的身份,不被借题发挥捉拿下狱都是好的了,柳从之竟然毫不在意地把匕首还给他,并且允许他随身携带?
柳从之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道:“所见之人是否身怀利器,对朕来说区别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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