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柳从之的决策是正确的。
姓柳的可以吐血,可以手抖,可以咳得连心肺都要吐出来,但至少脑子还好使,脑子好使那一切就好说。官兵离去,两人却未懈怠,柳从之先是把一身乱七八糟的妆容清理gān净,而后给自己上了一副新妆容。
这次的妆就远没有上一次夸张,先是将肤色涂黑了一层,之后着重在眉眼五官处动手脚,眼睛画得一只大一只小,面上点上细小斑纹,接着修整眉形,嘴型,再适当改一改脸型。亏得此地工具齐全,否则柳从之再是一双妙手也折腾不出来这等妆容,这次的妆容改动不算大,花的时间和功夫却远远多过第一次,柳从之下手小心,却仍是改了又改,折腾了一两个时辰,才算满意。
至此,虽然染病但丰神犹在的柳陛下看上去终于不是俊得像兔儿爷一样了,成了个黑黑瘦瘦,长得不错,但也仅是不错的小伙子。目睹了变脸全过程的薛寅心中叹服,他当年怎么不跟天láng学学如何变脸?小王爷这个念头转了一转,又想起来了,他当年好像还真想学过,但变脸这等事如此费劲,显然不适合薛寅这等懒鬼,故而也没了下文——当年他只当自己一辈子就是个穷鬼的命,哪知道风水轮流转,现在他不止是穷鬼,还是个薄命鬼。
这么捣鼓一番,柳从之变了样,薛寅也改头换面重出江湖,两人收拾好了东西,清理完房间内的痕迹,接着寻了个好时机,启程——溜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溜的时机颇为巧妙,两人溜出没多远,就远远看着一队官兵过来,目标明确,对他们刚才的落脚点包抄而去,一人还喊着:“快!听说就是这地方,别让他们跑了!”
已经跑了的薛寅转过头,默默地看着柳从之,后者稍微一叹。
这地方是柳从之预先安排好的落脚地点,一开始并没有人查出来,如今却被人这么指名道姓地搜,原因只能有一个,这地方被人卖了。
柳从之手下这是有多少人打算落井下石?
薛寅默默思考这个问题,柳从之这个正主倒是一点也不恼,微微一笑:“这可巧了,我们走的是时候,下一步是出城。”
“要怎么出城?”下一步当然是出城,问题是要怎么出去。
柳从之含笑问:“你可有想法?”
薛寅转转眼珠,想法嘛……当然是有的,还是那句话,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他看一眼柳从之,就知对方心里一定也有成算,两人对视,最后凑在一处,小声地盘算起来。
官兵大张旗鼓地搜罗了柳从之二人之前栖身的小院,最终什么人都没找到,仅在chuáng下找到一张染血的手帕。这张手帕被送呈上去,冯印看着手帕上的血污,面色yīn沉,目光游移不定。
柳从之染病,冯印很清楚这个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也很清楚柳从之恐怕身体是真出了问题。
可柳从之那样的人,能是轻易病死的么?
可这一方带血的手帕,似乎又在告诉他,柳从之那样的人又如何?只要是人,便逃不脱生老病死,哪怕是柳从之,又能如何?
冯印挥了挥手,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如此看来,柳从之是真的病重?”
他身边之人柳眉凤目,气质沉稳,不是袁承海又是谁?
袁承海面上一点声色也不动,淡淡道:“陛下曾有旧疾,伤情严重。”
冯印似笑非笑:“你已经把他卖了,还叫他陛下?”
他话里带刺,袁承海一点不接他的话头,淡淡道:“他此刻仍是陛下。”
一句话直指重点,冯印脸色沉了下去,“你还有其它可用的消息么?”
袁承海遗憾道:“陛下所藏甚深,其余的我也不清楚。”
冯印冷冷看他一眼,似乎在掂量他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袁承海面色不变,任他打量。过了半晌冯印笑道:“也罢,我就看看,铜墙铁壁,他柳从之要怎么才逃得出去。还有你……”冯印眯起眼睛,“袁大人不是对柳从之无限忠心么?怎么风向才一变,你就跑得这么快?”
袁承海神色仍是淡淡的:“我只尊胜者。”
冯印笑了,“只尊胜者?”
袁承海也是斯斯文文地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得好!”冯印微微一叹,“只望袁大人你做得了这个俊杰。”
袁承海点头,“那我就不叨扰了,如有其它用得到的地方,请尽管开口。”说罢从容不迫,转身离开,冯印盯着他的背影,目光沉冷,狠戾如l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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