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爹是谁,他可能是一个大官,可能是一个富人,可能是一个种地的,可能是一个杀猪的,也可能是一个qiáng盗,更甚者是一个死囚杀人犯。”
那人平静的叙述着,也不管皇甫临清有没有听,自顾自的说着。
“我娘在我五岁的时候得病死了,留下我一个人无依无靠。没有饭吃,我去偷,去抢。被人发现我偷东西,也不管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就对我拳脚相向。每一天我受不住饥饿跑出去偷东西吃,又带着一身伤回到破庙。”
“我娘死后,我们那间小木屋被人抢走了,我只能住在破庙里。好在破庙里的乞丐可怜我,没有赶我。生病了没饭吃没药医,老天不稀罕我这条贱命,让我留在这世间继续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你知道吗,要跟狗抢饭吃,就要比狗凶狠,不然就会变成狗的食物。要看吗,这些伤疤都是跟狗抢饭吃留下的。”
那人说着停下,等待着皇甫临清的反应。
皇甫临清说不清心底的感觉,耳边听着陌生人讲诉自己的身世,却让他更加哀伤。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皇甫临清动了动身体,慢慢睁开眼睛,转头,入眼的是一个俊美的青年。那人的眼里看不出哀伤,有的只是平静如水的眼眸,清澈的眼底映出自己的苍白与脆弱。
“若是把自己封闭起来,即使家人围绕在身边,心依旧是寂寞的。”男子抬手一指自己的心脏,慢慢回答道,“好好活着,才对得起将你带到这个世间的双亲,对得起不得不离开你的妻儿,对得起自己。”
“从不轻言放弃自己的生命,我才能一次次成功的抢到饭,才能活到现在,活着对我娘大声说‘娘,我活的很好,你放心’。”
男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坦诚率直的笑容,映在皇甫临清的眼中是多么的炫丽,多么的耀眼。
60、独处
窗外的雨稀稀落落的下着,一直没有停,皇甫临清站在窗台前,望着外面的雨势。原本的衣衫早已经被划破,沾染了泥土与雨水,混合着伤口处流出的丝丝血迹,已看不出它的本来面目。
身上的衣服是那人替自己换上的,只是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让皇甫临清颇有些不舒服。
说不清心中的感觉,对于那个在雨中救了滚落山坡的自己的男人,一开始的埋怨他多管闲事,到后来在他的身世叙述中,少了一些排斥,但谈不上有多好感,却还是接受了他递过来的药汁。
苦涩在口中蔓延,渐渐的将心中的那份悲痛隐藏起来。自己的突然消失,也不知道延福寺里的侍卫们是否正焦急的寻找着自己?
“如果我就此消失,他们会感到悲伤吧?”喃喃的话语自口中飘出,想起父皇,想起德妃,想起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有知心的好友,皇甫临清自问道。
空寂的房间里,无人能够回答他的问句,皇甫临清自嘲的笑了笑。
贺兰舒端着一碗粥进屋,望见那站在窗户前的身影,那透着无边孤寂的冷清,单薄瘦弱的人披散着一头青丝,只着了中衣,在这寒冷的早chūn里,孤然独立。
将碗放到桌上,从chuáng头拿起自己的外衣,轻轻包裹住那人瘦弱的身体,低声道:“你还在发着低烧,怎么能这样站着,会给身体带来更重的伤害的。”
皇甫临清转身,对上那双满含担忧的视线,微微一愣。手抓住肩头的衣服,低垂下眼帘,轻声说道:“谢谢。”
头有些发晕,对于长年生病的他来说,自己的身体是何状态,他又岂会不知。只着这一身衣服站在窗前,只不过是想要用冷冰的空气来刺激他寂寥的心,原来他还能够感受到寒冷,感受到温暖。
鼻间浮动着一股特别的香味,皇甫临清一时间想不出那股味道是什么,只知道来自那人的身上。
对于这个人,皇甫临清只知道他的名字,却不知道他来自哪。他并不好奇那人的身份,也不会去刨根究底的询问那人对自己所说的身世是否真实。对于一个救了自己的人,他仅有一丝不讨厌但谈不上多感激的情绪。
贺兰舒见他只是披着衣服不穿,微微蹙眉。英俊的容颜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无奈与不满,转了个身,站到皇甫临清的面前,抓住他的手把它塞进袖子里,略显不满的说道:“若真要谢我,就好好的把衣服穿上吧。这里只是山间的小屋,而不是热闹的城镇,你要是病倒了,我可没有多余的药救你。”
皇甫临清呆呆的仰头看着他,那比自己高了许多的男子正低着头替自己系着衣带,脸上的不满情绪落入自己的眼中,竟让皇甫临清感到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