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洛云放!老子就知道你还记得!你!你!你!你他妈是来报仇的!”
撞门声逾响,一击又一击,重重敲打在每个人心头。赖七屏住呼吸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上山前常师爷对他的吩咐,一旦啸然寨的寨门被打开,就立刻发出信号。而后我们就跟着官军入寨。趁其不备,一招毙命,不费一兵一卒!
眼看就要顶不住了,箭塔上she下的箭矢稀稀落落,只有那道粗哑的叫骂声越显凄厉:“老子当年不就扒了你的裤子吗!多大仇!啊?你他妈记到现在!洛云放!你听好了!老子誓死不降!有本事你今天就一把火烧了我啸然寨!不留一草一木!连只蚂蚁都别放过!我燕啸当着所有弟兄的面对天发誓,只要还剩下一口气!老子保证再扒你一回!老子他妈让你天!天!光!屁!股!”
这……什么意思?
一时间,凡长了耳朵的都不约而同把眼睛瞟向赖七这头,连门楼上跳脚骂娘的山匪们一时都悄无声响。
唯有余音袅袅,在空dàngdàng的山壁间回响又回响:“裤子……裤子……屁股……屁股……”
督军大人端凝如冰山般的面容下,大伙儿很怂地默默把眼睛挪到了自己的脚尖上。
大人,你这么凶,燕大当家他一早就知道了?
赖七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太好使。前头那几位陪在督军身边的屏州地方官显然也是如此。赖七看到他们僵挺着的背脊不自然地扭了扭,而后一边装得若无其事一边又一个个好奇地竖起耳朵,其中还有人抬手掏了掏。
人们忍不住眯眼去看那建筑在寨门上的高楼,现任啸然寨大当家燕啸,虽然远远看不清长什么样,不过身量确实高大壮实,在一群穿得五花八门活似叫花子的匪众里,数他最醒目,嚎得也最大声。一口一个“洛云放”喊得那叫一个顺口……都被漫天huáng蜂似的箭矢she得东躲西藏了,还顶着一面刺猬般插满了箭头的藤甲盾牌,不屈不挠地叫嚣:“洛云放!有胆你就上来,老子和你一对一!”
随着啸然寨的节节败退,厚重的木制寨门已是不堪重击,那挑衅的调子也跟着变得婉转:“云妹妹!你真要bī死你啸哥哥吗?云妹妹……我是你啸哥哥啊云妹妹……哎呀我艹,谁she的箭,疼死我了……”
面面相觑,汗如雨下,哑口无言……
在场所有人恨不得把耳朵堵上,内心悠悠一声长叹,啸然寨的燕啸,这是在作死啊……
督军大人有令:“一个不留。”
数重撞击之后,厚重的寨门终于被缓缓打开。盘踞龙吟山二十余年的啸然寨终究还是败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寨楼之下,堆尸如山。洛督军目不斜视,当先策马入内,一滴滴殷红血珠自门楼落下,洒在他纤尘不染的银甲之上,耀眼夺目,好似雪中红梅。
看吧看吧,不作就会死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燕大当家。赖七抬头看了一眼,燕啸的尸体此刻应该还在门楼上,西北道上最年轻最张扬最肆无忌惮的山寨当家,最后也不过是个尸身无人收敛的凄凉结局。
人生自古谁无死啊,一将功成万骨枯。摇头又是一阵叹息,赖七紧了紧手中的提刀,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跟上自家兴奋难耐的队伍,欢呼雀跃着向里涌去。
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费一兵一卒。以后,龙吟山就是夜枭寨的地盘了!
起初,赖七觉得身边的人有点多,谁都没在意。之后,赖七纳闷,怎么身边的人看着都挺陌生?大家都还兴奋着,依旧没在意。再然后,不认识的陌生面孔一个个被砍倒,却还有大波大波同赖七一般衣着褴褛却提着砍刀的家伙怪叫着向这头奔来。隐隐约约,人群里冒出几面旗帜,啸然寨的燕字旗,大梁朝皇旗,夜枭寨黑底金鹰旗,升龙寨的青边龙旗,苍láng山赤目láng头血旗……赖七有种不祥的预感……
方才在山下,摆茶摊的红衣小寡妇幽幽然对她露齿一笑,妩媚娇艳,风情妖娆。依稀听谁说过,龙吟山下的茶摊……
来不及思考,身后,当成群结队的人马cháo水般冲进了门楼,依山壁而建的高大木门慢慢开始合拢……将近正午,白花花的阳光毫不客气地照进拥挤的人群。几星银光在赖七眼边闪过,而后银光连成一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箭光。赖七看到,身前又是一层门楼,与之前被官军攻破的如出一辙。门楼之上,成排弓箭手整装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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