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我们这么找法,真能找到关师兄么?」束山雷抹着脸上的细沙,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及门主出发迄今,已有月余,眼看着越来越接近人迹罕至的天山雪域,他心中也越发没了底,gān咳一声道:「天一教的人真会把关师兄劫到这种地方来?门主,我们会不会弄错了?」
「不知道。」青衫人答得轻描淡写,瞥见束山雷纠结成团的眉毛,笑道:「既然都走到了这里,就继续跟着前面的人走吧。他们要抓关总管,我们就跟着他们走,应该不会有错。」
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更好的法子,束山雷叹口气,压低竹笠,甩手一鞭。
风沙更转紧疾,前方远处那两个身影显得益加模糊。他们可不能把人跟丢了!
拂动的灰色长发下,一双悠远空漠的眼正凝视身后,随后淡然收回视线,驱马前行。
他身边那骑上的huáng衣侍从恭敬地询问道:「尊主,那两人成天跟着我们,可要琴松去赶走他们?」
「由他们去。」师祭神遥望前方灰蒙蒙的那片天地,静静地道:「凭你,不是七剑君子苏幕遮的对手。我此行也只为寻人,不想节外生枝。日后,我自会再找机会与那伪君子决个高下。」
琴松应了声是,悄然垂首,尊主语气平淡如常,听在他耳中却极不是滋味。
当日他一时心软,放走了莫醉秋和那个古怪孩子,事后方从尊主口中得知那孩子竟然便是打伤了尊主的天一教教主。虽说尊主并未降罪,他终究于心难安。
待见尊主从杭州负伤归来,他私下一问锦灯,又是被天一教教主所伤,他更为惶恐,是以等尊主伤愈后,想去找天一教教主的晦气,他便自动请缨,随行下山。
两人闯入天一教的总坛,遍寻不见正主,师祭神逮住几个首脑,颇用了些酷刑,才bī问出天一教教主的行踪,便带着琴松折往天山。
旅程十分的平静,乃至枯燥乏味,不过前些日子开始,后面却跟上了断剑小筑那两人。琴松起初还以为对方是来寻仇的,多日下来,那两人并没有丝毫动手的迹象,只是不紧不慢地尾随他们。
那两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琴松暗自摇了摇头,见尊主的坐骑已走出甚远,当即抛下杂念,一夹马肚,追了上去。
雪峰千仞,巍然矗立在莫醉秋三人面前。被坚冰厚雪覆盖的峰顶,宛如地魔箕张的十指,直插云天,山势陡峭,仿佛即将向三人迎面倒下。风声穿插回旋于山岭罅隙间,类似无数洪荒巨shòu在咆哮低吼。
莫醉秋正震骇于这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奇峰险境,只听边上衣胜寒冷淡地道:「常生帮的人当初就是在这片雪岭中找到血灵芝的。能不能再找到一株,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他说完,便不多看莫醉秋师徒,径自走回马车里。
莫醉秋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自己原先苦寻数月,竟都是白费力气,他胸口一阵胀痛,几乎岔气,想冲着马车的方向大声质问衣胜寒之前为什么故意害他白找了那么久,话到嘴边,终究苦笑着又吞了回去。
衣胜寒的用心,他怎么会不清楚?不就是想让他找不到血灵芝,等期限一到,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师父开刀炼药么!
甚至眼前这大片雪岭,也未必是血灵芝真正的出土之地。
经历了太多的谎言,他如今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再去相信衣胜寒,但即便如此,莫醉秋依旧不得不迈开沉重的脚步继续搜索,只因能抓住一根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救命稻草,也总qiáng过彻底绝望。
他怆然抬头,仰望苍穹,天色灰蒙蒙的,昏暝晦涩,一如他的心情。
赤翼展开了巨大的双翅在空中不断地盘旋,不时发出几声极嘹亮的鸣叫,似乎因为来对了地方,知道自己能早日离开天山,显得甚是亢奋。
衣胜寒在车内,他本是听惯了赤翼的叫声只觉刺耳,忍了一阵,鸣声仍未消停,他终是厉声长啸。
近处山石上几处积雪竟给他的啸声一震而松动,簌簌地跌落。
赤翼听出了主人的焦躁不悦,急敛翅飞落马车旁,一双血红珠却还在骨碌碌地不停望天,喉咙里低鸣不已。
第十二章
「赤翼!——」
又一次听到衣胜寒不耐烦的呵斥隔着车帘响起,正在一座雪峰脚下仔细搜寻的莫醉秋和关山雨对望一眼,都默然摇了摇头。
到这里已经四天了,血灵芝自是毫无影踪,那赤翼却似一天比一天兴奋,连夜晚都在飞旋长鸣。衣胜寒的号令起初还管用,但到后来,赤翼只安静片刻,便又故态复萌叫个不停,甚至不肯飞去猎食,惹得衣胜寒的脾气也益发bào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