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扬为他指了个方向,他朝成扬走来。擦肩而过的时候,手与手撞在一起,一张纸带着被汗浸透的湿感被塞入成扬掌心。
等宁飞消失在视线尽头,成扬转身,用脊背挡住摄像头的视线,低头展开那张纸。
纸上只有三个字:“跟我来。”
他将这张纸揉成一团,捏在指缝间藏好,朝洗手间走去。
11
成扬推开洗手间的门。
宁飞正撑着胳臂倚在窗前,专注地向下看。听到声音,转过脸,挑衅一般凝视着他。
成扬并不想与他像斗jī一样对视,谨慎地偏移开视线,让眼神聚焦在宁飞的相机上。对方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他只好先开个头:“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嗯?”
“全公会都在追捕你。”成扬说,“你这么过来,不怕被抓?”
“是你们放我进来的。”
成扬才发现宁飞的声音也异常嘶哑,仿佛刚大病过一场,每个字都格外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但这与他无关。他点点头,又换了个话题:“为什么要杀白鹏?”
“一个委托。”宁飞顿了顿,又反问,“怎么?除了你的委托,我不能接其他人的?”
成扬温和地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问问。”
“我以为你会问些别的更有价值的事。”
一时间,成扬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宁飞为什么非得把对话往剑拔弩张的方向带,他更喜欢平和的气氛,两个人把一切事情摊开,心平气和地谈妥jiāo易内容。本就是金钱关系,何必弄得像仇人一样呢?
“谢彤?”他试探一般问。
宁飞冷笑一声:“三天,第五句话,你终于问到了点子上——原来叶宇晴在你心中也不过如此。”
“够了。”成扬说,“宁先生,如果你又是来羞rǔ我的,那就请回吧。宇晴在我心中的地位毋庸他人置喙,就算只有一个人,我也会努力查清事情的真相。”
“是宁飞。”佣兵说,脸上的表情肌绷紧,“你果然又忘了。”
“宁先生,”成扬不理,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当时对我说谢彤的名字是什么用意。如果你确实获得了一些信息,所以来提醒我,那我非常感谢;如果只是说着玩玩——那我也用不着违背职业道德在这和你谈话了。外面就有警报,我一拉铃,就会有人冲进来把你逮捕。”
“叫我宁飞!”
夜鹰哑着嗓子喊,这四个字的发音几乎支离破碎。
成扬观察着他,宁飞喉结一上一下地微微滑动,整个人紧张得快流露出láng狈的姿态。向导忽然笑了,语气变得又轻又柔和:“嘘,小声点,会被别的哨兵听见的。别激动,我记得你的名字。”
这句话成功让宁飞的呼吸颤抖了一下,连眼神也软化了下来。他没有说话。
“我猜你一定是掌握有消息的。”成扬说,安宁的信息素缓慢地在空气中弥漫,“不然你也不会冒着风险,跑来公会,是吧?”
宁飞怔怔点头。
“为什么不好好说呢?”成扬问,“看你的态度,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接我的生意了。”
“我没有。”宁飞轻声说。
“所以谢彤是怎么回事?”
夜鹰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是快要挣脱信息素的诱导。他今天身体状态不好,没法像上次那样敏锐。成扬加大控制力度,终究还是让宁飞顺从地回答问题。
“我不知道。”宁飞停了几秒,又补充道,“我要杀她。”
成扬被这个答案惊得快要风化在当场。
疯子!
孤身跑来哨向工会,意图在重重守卫中谋杀公会高层人员的疯子!
他不想再被宁飞拖累——身上的嫌疑已经太多了。他应该现在就出门左转,按下红色警报。可是宁飞垂着眸,露出惴惴不安的神色。成扬不知怎么的,就被这种神情戳中了。仿佛只要自己一开口,宁飞就会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重新为他做任何事。
做了这么多年向导,他第一次碰到这么矛盾的人。又难控制,控制后的姿态又无比驯服。
也许我应该多问几句,成扬想。
“为什么要杀她?”他问,“和宇晴的事情有联系吗?”
宁飞一边侧着脸想着,一边慢慢回答:“我不知道,可能有吧。雇主给我的目标原本是秃鹫的首脑,前几天突然通知我换成谢彤。”
秃鹫,便是中途得到消息,伏击他与宇晴的组织。可这点线索什么也不能说明——谢彤依然可能是叛徒,也依然可能无辜。成扬想了想,接着问:“那你的雇主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