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扬错愕地盯着他。
宁飞轻声自语道:“原来你只是不记得我。”
他迎着海风,带成扬无言地顺着木桥走到屋子前。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窗边上霉迹斑斑,几条gān鱼垂吊在窗前。家具格局没有半点变化,依稀还是当年离家时的样子。一闭眼,仿佛就能看到自己母亲满面是血的模样。
有时候,宁飞觉得,要是能像成扬一样忘掉就好了。
他走进狭小的卧室,听到成扬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我很抱歉。”
宁飞没有理会,扬起chuáng单抖了抖,重新铺上去,回头示意:“今晚将就一下,你睡里面。”
“宁飞。”成扬喊他。
他提不起说话的心情,回到厅里检查电路。渔村废弃已久,供电早就停了。他噼啪反复按开关,灯一直没有亮。只好翻箱倒柜埋头找出火柴和蜡烛,点着,放在桌子上。
黑猫无声无息走进卧室,跳到chuáng上,竖起尾巴与他瞪视。
“下去。”他压低嗓音斥责。
成扬叹了一口气,坐在chuáng上。猫不肯听他的指令,自顾自将脑袋往成扬怀里埋。成扬也没有在意,心不在焉地将掌心放在它头顶,眼睛直视着宁飞问:“你呢?不睡觉吗?”
“守夜。”
向导流露出恍然的神色:“让我来吧。反正之前睡了太久,现在还不困,刚好能让你休息。”
“我不用睡那么多。”
“那就随便说说话吧。”
成扬抱着猫走过来,拉开凳子,坐在他身边。宁飞的手指在桌子下轻微地颤抖起来。只要成扬对他温柔一点,他就会变得不像自己。
真是够了。
“你想说什么?”他问,“秃鹫?叶宇晴?我的雇主?那就来说说叶宇晴好了——你们原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成扬愣了半秒:“明年八月——这个话题没什么好聊的,你的雇主为什么要杀我?”
“我也不知道。”
“秃鹫和你的雇主联手,”成扬喃喃说,“宇晴死在秃鹫手上,现在你的雇主又想来除掉我。这是为什么呢?”
他沉思时侧脸显得格外柔和,手指有意无意地挠着猫的下巴。宁飞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神,心不在焉地随意应了一声。
他们各怀心事地缄默了好几分钟,最后,成扬低声总结:“线索太少了。”
“会多起来的。”宁飞说。
这句话听上去不像安慰,更近似于一句承诺。
屋子里有海产的腥味。宁飞站起来,将窗边的gān鱼解下,扔进海里。异味渐渐随风淡去,空气里隐隐的薄荷香更明显了一分。
他沉下心,凑近成扬,在手背上写字:“有人来了。”
从信息素的味道来看,敌人应该还在成扬的感受距离之外。向导放开猫,右手习惯性地摸向枪套的位置,却发现里头是空的。
宁飞抽出腰间的手枪,轻轻放在成扬身上。
敌人来得很快,薄荷味的源头自树林深处离废村越来越近。对方也许自恃实力,并未隐藏自己的脚步。宁飞不敢懈怠,没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出木屋,蹲在暗处等待。
时机差不多了。
他正准备冲上前,却发现成扬竟打开木门,毫无防备地走出去。对面的哨兵站定,成扬对他打招呼:“是你。”
来的恰好是熟人。
“别回公会。”姚景行说,语气急迫,“现在状况有点不妙,千万别回公会。”
成扬皱眉:“什么意思?”
“公会调动了不少人手在追缉你。”姚景行答道,“而且纪老师很不对劲——具体的不好说,就是一种感觉。”
“好,”成扬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怔怔应道,“我知道了。你这样也不安全,让我清除掉这段记忆,你先回去。”
姚景行闭上眼,等成扬走过来。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北边传来,火光烧红了半边天空。整个废村仿佛都震动了一下,姚景行突然睁开眼,与成扬齐齐朝事发方向看。就连宁飞也是一惊,从隐蔽处站起来眺望。
两个哨兵的表情都变了。
“是公会!”姚景行失声喊道。他顾不得消除记忆,急匆匆转头就往森林里跑。
出事的竟然是哨向公会!
成扬大脑一片空白。
公会理当是全海河市最安全的地方,而此刻竟然发生了规模不小的爆炸。他转头,捕捉到宁飞神色也是全然的惊愕。成扬心脏狂跳,几乎忘了该怎么说话,组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那辆车在原处吗?恐怕我还得回公会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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