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飞没有吱声,脚步一直跟随在身后。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音量近乎耳语:“我相信你。”如果不注意听,这句话很可能会被错过。
所以成扬也当是没听见,径直推开报告厅的大门。
谢彤站在台上,屏幕上是海河市的监控系统图。厅里黑压压一片人头,看上去已经聚满了全公会的哨兵和向导。成扬扫了一眼,看到姚景行在后排以眼神示意,还和沈薇一同挪挪位置,给他们留出坐的地方。
他与宁飞一同过去坐下。
三两人对他们投以目光,就连谢彤也在台上看了一眼。坐定之后,姚景行扯来一张纸,刷刷写道:“纪永丰死了。”
成扬一惊,忙在纸上画了个问号。
“二十六分钟前。”姚景行写罢,转手调出桌前的小屏幕,点了几下打开一个视频。成扬稍微调整屏幕,让宁飞也能看到。视频画质有些模糊,看得到是街边的监控录像。早晨近午,日光明亮。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影从北走来,在摄像头下站定,仰头对着镜头摘下帽子。
姚景行写:“紫荆路35号摄像头,二十米内无信息素采集装置。”
不过一夜之间,纪永丰的脸如同苍老了十岁。他面无表情,眼眶深深地凹陷进去。雕塑般呆立了几秒之后,纪永丰从袖口抽出一把小刀,割向自己的咽喉。
成扬皱起眉,把进度拖回去,放大画面仔细比对。像素实在太低,几乎不能分辨出颈部被划破的肌肉与筋腱与血管气管。他努力了一会儿,只能勉qiáng看到一点存疑之处。
自戕的动作明明只用一只手,纪永丰的左臂却呈现出不自然的用力状态。像是有人操控他,却不能做出jīng准的判断,无意中触动了控制左臂动作的神经。成扬暗暗记下,让视频回到正常状态下播放。纪永丰继续割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打在镜头上令屏幕微晃。他垂下手,身体向后倒去,自此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姚景行写:“八分钟前,我们的人发现他的尸体。”
“纪永丰被控制了?”他问。
姚景行对他竖起大拇指,在纸上写道:“军方顾问也这么判断。警方正在进行尸检,谢彤也下令提高监控等级,调用各地摄像头与信息素记录资料,可是——”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闲心卖关子。
成扬脾气好,没什么表示。宁飞一时没忍住,发出了轻微的气音,偏过头去。姚景行无辜地眨眨眼,收起小屏幕,示意他们注意谢彤身边的监控系统分布图。
图的背景是卫星实景,透明度减半,为的是凸显出一个个关键点。黑色三角形代表摄像头,绿色圆形代表信息素采集装置。可此时此刻,围绕着废城区的周边,它们红了一大片,是故障。而红点还在逐渐向外侵蚀,缓慢地,让监控网逐渐陷入瘫痪。
成扬写:“怎么回事?主机还是终端的问题?”
姚景行耸肩:“在等结果。”
屏幕最下方的进度条满格,一个新的视频框跳出来。谢彤轻咳一声,开口:“所有人暂停讨论,来看看最新的消息。”
视频总长不到一秒,她选了二十分之一倍速播放。一颗子弹从画面外she进来,穿透镜头,屏幕在瞬间黑了下去。
她面色凝重地补充:“技术组未在其他录像里看到任何持枪可疑人物。”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坐在前排的李政青说,“废城区建筑老旧,难以改造,很难铺设监控系统。幕后黑手便利用这一点,先清理好周边的监控器,再一步步沿着被破坏的终端向外推进。谢女士,你之前提到过,昨晚的意外里有二十个哨兵下落不明?”
“十八个。”谢彤说,“不包括纪永丰。”
“人数足够了。”李政青说,“更何况他们恐怕还有自己的人手……机动小组已经在路上,剩下的人也差不多该行动了。我先回去整理文件报告。对了,不是有人找来了一个自由佣兵帮忙吗?他人在哪儿,有没有什么私人的消息渠道?”
所有人齐刷刷回头。
李政青顺着别人的动作望过去,见了宁飞,眉梢抬起,脸色凝固在一个微妙的表情里。
35
宁飞如同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
成扬能看到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就放在座椅上,似乎在酝酿力量。但这绝对不是起冲突的时机,谢彤在,满屋子的哨兵都在。成扬将右手压在他的肩头,用力握住。
肩上的肌肉也是紧绷的。
“我会后和他商量。”成扬抢先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