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是嫁到了范家,也是李相的表妹,不过,范家的男人早死绝了。我丈夫就一个庶子,千里流放,孩子受不住,道儿上就死了,没挨到西北。”范沈氏冷淡道,“来时我也不知道,他们叫我诬陷的林大人是一品大官儿,若是五六品的小官儿,叫我gān,我还敢。如今我刚被赦,好不容易做了平民,我不想再蹲大狱了。反正老头子也是半路夫妻,你们都是做官儿的,去跟赵家说吧,让他们愿杀就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我就天生命苦,该着死老头儿呢。”
范沈氏这样一说,李平舟与徐叁的脸上俱是一抹喜色闪过。
旁听的吴婉与沈拙言也露出感激来,范沈氏继续道,“我这样说了实话,也不知有没有人来暗杀我,还得求官老爷们救我一命。”
“唉,其实你们救不救我,也无妨。我已经遇赦,就算没处儿去,投靠我的好闺女好女婿就是了。我家女婿就是永康公。”范沈氏脸上露出一丝市侩来,还带着几分上流社会所鄙薄的炫耀道,“你们年轻的或者不知道,李相,你知道的吧。永康公是你的外甥女婿,唉,你外甥女大婚的时候你还在岭南,没得回来。那场面,那热闹,啧啧,你们谁家有那样的热闹,别看老婆子如今穷了,那会儿,我给闺女一陪就是两百台的嫁妆,就是搁这会儿,你们几家能比得上!”
李平舟见范沈氏并不知自己女儿过逝之事,叹道,“表妹,你若没什么说的,暂去下面歇着去吧。”
范沈氏对着李平舟一笑,直把大理寺衙门当自家后院儿,对李平舟道,“表哥,是不是梅儿不知道我回来呢?你派个人跟她去说一声,叫她跟女婿来接我吧。”
李平舟与范沈氏虽然只是少时见过,并没有什么jiāo情,但是想到范氏这一生的悲苦,心中一痛,想着范氏性情激烈,倒也不敢直接与她说其女去逝之事,只得暂且好生应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范沈氏到沈拙言跟前,歉意道,“那天老妇也是为人所迫,一时得罪了小公子与大奶奶,实在对不住了。”
“啊,这个,无妨的。”沈拙言起身道,“太太如今能还我舅舅清白,拙言心中满是感激。”
范沈氏此方下去了。
简直是惊天大逆转。
面对范沈氏的突然改口,诸多人目瞪口呆!
范沈氏一席话,林永裳依旧是金光闪闪的大总督,浙闽赵家却成了大笑话!
善棋侯对儿子叹道,“如今可见林永裳的本事了吧,赵家这样的不中用。”
凤哲道,“那该杀的老妇,也不知道吃了林永裳什么好处,竟然临阵改口。如今倒一时难为了。”
“先机已失,还得再想个法子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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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永裳在一定程度是解了困。
范沈氏这样一张嘴,绝对是赵家记恨沈拙言,从而污蔑林永裳的最佳证据啊。
林总督是被冤枉的啊!
而且,大家别忘了,林永裳是新皇登基后首次chūn闱的主考官,而赵青怡,则是那一科的榜眼。他们是什么关系,那是座师与考生的关系。
在官场中,这就是师生!
赵青怡因记恨沈拙言,进而污陷座师,欺师灭祖啊你!
当初,林永裳受到多少攻击,如今这些攻击如数落到赵青怡的头上。
幸而赵青怡不在朝中,否则,他有没有心理素质承受这些骂名,进而会不会走了他爹的老路都是一回事!
当然,现在最为难的还不是赵青怡,因为赵青怡即便艰难,大家看不到摸不着的,永康公的悲催可是明湛眼见的。
范沈氏自出了衙门,就去了永康公府住着。
永康公还真不能撵范沈氏出去,别看范家已经烟消云散,可是这老太太毕竟是李平舟的表妹,与李相有关系呢。而且,甭管李平舟与李老夫人如何挽留,范沈氏就是坚持要住永康公府。
永康公还得面儿上欢欢喜喜的收拾了宅院给范沈氏居住,带着自己的夫人杜氏去给范沈氏请安问好儿。
范沈氏道,“我这一个老婆子,女婿孝顺,只是你们男人家,天天忙活着差使。如今你媳妇,寡言鲜语的,老婆子也说不上话儿什么的。”
“唉,我那闺女去了,我来你这里,不过是想看一看当年我闺女住过的屋子罢了。”范沈氏叹道,“明儿,我就回李家吧。我一个老婆子,如今也无所依恃,跟着姨妈,也能有口饭吃。”
永康公眼圈儿微红,“岳母只管安心住着,梅儿早早过逝,临去前还拉着我的手叫我把家里人找回来,只是这些年,纵使有心,也只是往西北使力罢了。如今已逢大赦,先前我派人到西北找岳母,也未曾寻到。如今兴许是梅儿在天上保佑着岳母呢,既回了帝都,也叫儿子尽一尽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