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意_掠水惊鸿【完结】(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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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崇简被那冰凉的戒尺一贴,本来下意识地收紧了肌肤,代替疼痛而来的,却是温暖轻柔的抚摸,那个人的指尖如此珍重又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臀上滑过,甚至未敢倾侧手指,放佛是怕指甲会带痛了自己一般。他沉溺在甜美的抚摸里,直到一记清脆的笞打,落在方才刚刚还备受呵护的肌肤上,燃起一片火辣辣的痛楚。他在猝不及防下险些呼叫出声,连忙用力咬牙忍住,一只手揪紧了身下的被褥,总算未曾出声。
这片刻之间天壤之别的待遇,除了暗暗抱怨那人也不事先提醒一下,让他早些咬牙早做准备外,薛崇简倒未曾多么惊讶。这抚摸与这痛楚,都是他疼爱自己的方式,他的担心,他对这人世苦难长久以来积累起的恐惧,超越了言语所能表达的范围,便唯有用这样直接的方式,让自己切身体会。
李成器打了一记,见薛崇简的身子微微一抖,那雪玉臀丘上也浮起一道淡淡红痕,喝道:“数出来!”似是为了恐吓,第二记明显加重了力道,薛崇简方才还觉得有些冷的身子,霎时浮上了一层细细的薄汗。他心中苦笑,表哥这几日连荤腥都断了,刚还是一副病病弱弱的模样,想不到打起人来还有这么大力气。
这向来未有的沉默也激怒了李成器,他喝道:“你什么时候开口了,咱们什么时候作数!”他左手按住了薛崇简的腰,右手上戒尺不间断地笞落,薛崇简被他一阵急如白雨的板子打得连喘息之机都没有,急痛下只得一口咬住绸被一角,将一声痛呼堵住。李成器不再说话,满室就只剩下薛崇简粗重的呼吸,和那木尺噼噼啪啪抽在皮肉上的声音。薛崇简忽然想起“丝不如竹,竹比如肉”一句话来,心中暗暗纳罕,难道是表哥近年来学击羯鼓,将手上力道练得大了?要不怎么打起人来节奏都明快利落,暗合曲度?他刚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好笑,却又痛得心下叫苦,李成器气极下只图顺手,也不辨位置,板子八九成都落在臀峰方寸之内,那一处皮肉烫痛难熬,只如点了捧火灼烤一般。
李成器一口气打了二十余下,仍是得不到薛崇简一句回话,又惊又怒,眼见得他臀上已是一片绯红,臀峰上还凝出细小的紫砂来。他喘了口气,使足了力气狠狠一板打落,这次薛崇简倒是未料到这节拍忽然换了节奏,惊痛之下呃得叫了一声,身子也无法再定着不动,下意识捂住屁股,身子一拧向chuáng向内躲闪去。
李成器这才看到,薛崇简半抬着头,口中仍是鼓鼓囊囊堵着个被角,面上却已挂了两行泪珠,眼神又是痛楚又是恐惧望着他。李成器心中痛惜,却又气道:“你成心跟我抗着是不是!”薛崇简见他垂下戒尺,似乎一时不会打了,才将那团被子吐出,大口喘息了一阵儿,哽咽着道:“你换个由头,打一百我也认了!你为了你弟弟打我,就是不行!”李成器见打了半天,倒打出这么一句话来,说不出是好气还是好笑,喝道:“他是太子殿下!”薛崇简扁了扁嘴,低声道:“我管他是谁,你不能为了外人打我!”
李成器料不到方才他与自己吵架时句句咄咄bī人,这会子却又如幼时一般痴缠无赖。他将薛崇简重新按住,再次扬起戒尺,薛崇简吓得一颤,紧紧闭上眼睛。李成器望着那受惊了猫儿一般的花奴,手臂酸得疼痛,他明白花奴语中的含义。在花奴的心中,没有律法,没有君臣礼仪,他始终用孩子一般的直觉来感知人世,谁爱他多一些,谁是他的亲人。
李成器忽然有些不忍心,将自己那些污秽的恐惧与小心,qiáng加于他。不是花奴的错,是他们的家庭太荒谬,一个个亲人被分离到九霄云层之上,血缘与情意被九层玉阶生生隔开。他明白这人世并不符合花奴的梦想,可是他该怎么办,他并无能力为花奴铸造出一个清平世界。
薛崇简紧绷着身子等了一会儿,却未等来新的痛楚,微微睁开眼睛,却望见李成器的眼神有些落寞茫然。他低声唤道:“表哥。”李成器似是惊醒过来,他再度冷下脸,将戒尺搭在薛崇简臀上,道:“我出去先处置了那个县令,你趴在这里好生思过。一会儿我回来,你若还是这般不知悔改,咱们就从头打过!”
李成器抛下这句话,就自顾自地出了内室,来到堂上见那倒霉的合宫令愁眉苦脸仍跪在原地,传来的刑吏也各执着板子站在两侧,堂外却聚集了东都的许多官吏。李成器一怔,问长史道:“他们有事寻我?”那长史笑道:“殿下素日未尝处置过官员,今日要杖人了,这里许多官吏都新奇得很,跑来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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