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意_掠水惊鸿【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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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寿昌从屋内跑出来,擎着一把茱萸笑道:“爹爹大哥二哥三哥四弟弟五弟弟,你们都还没戴茱萸呢1李旦笑着接过,笑道:“好,咱们戴茱萸,饮酒过节。”他先给自己幞头上戴了两枝,又给李成器、李成义、李隆基、李隆范、李隆业一一插了。民间这一日是要登高的,儿时母亲也教诲他们当有鸿鹄之志,他却知道他的双翼早已被折断,他便安心留在尘埃之中。他想不得苍生社稷,青山沧海,为活着而努力,便是他皇帝生涯的全部功课,他对今日的结局,无一丝的怨恨。
偏殿内有些bī仄,刘后便让将酒菜摆在亭中,聊做登高之意,又在每盆jú花旁点一盏纱灯,倒映得一团团繁花玲珑如玉。豆卢妃为众人斟上茱萸酒清酒,李旦笑道:“重阳饮酒必有歌,今日我先唱一首。”刘妃知他今日心情好极,从头上拔下一根玉搔头,轻击银盘,笑道:“郎君做歌,妾等喝之。”李旦笑道:“如此甚好,你们也都别偷懒,凤奴,将你的紫玉笛拿出来,成义chuī笙,鸦奴的鼓打得好,豆卢儿的箜篌有日子不弹了,今日一并乐一乐。”内侍将几样乐器都拿来,李成器笑道:“爹爹要唱什么?”
李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奏箜篌引。”豆卢妃调了几下弦,李旦纵声歌道:“置酒高殿上,亲jiāo从我游。”刘氏听他唱得是此曲,嘴角婉娈一笑,眼中却湿了,李隆基愣了一愣,小小的眉峰一蹙,也只得勉qiáng将鼓槌击下。李旦接着唱:“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琴筝何慷慨,齐瑟和且柔。阳阿奏奇舞,京洛出名讴,乐饮过三爵,缓带倾庶羞。主称千金寿,宾奉万年酬。久要不可忘,薄终义所尤,谦谦君子德,磬折何所求。”
他唱到此处,李隆基忽然丢了鼓槌,转到李旦对面跪下道:“此诗后半段辞意不详,爹爹chūn秋正盛,不宜歌咏,不若断章取义,为至尊寿。”李旦望着儿子片刻,微微一笑,弯腰将他拉入自己怀中道:“你们青chūn尚多,又何惧光景西流?”李隆基垂首道:“儿就是不喜那些话,更不愿听爹爹唱出。”李旦抚抚他后脑笑道:“罢,你不喜,爹爹不唱就是。”
忽听亭外一个女子娇声道:“郎君唱得很好听啊,底下的话又怎么不详了?”几人一惊,回过头去,却是上次来过的那个韦团儿,不知何时已进了园内,李成器满宫里最怕见的人,除了神皇就是她了,忙转过脸去。
韦团儿袅袅婷婷上得亭子来,李旦微微蹙眉,起身道:“夫人胜常。可是至尊有旨?”韦团儿向李旦行个礼,巧笑倩兮道:“郎君不必惊慌,只是一件小事,不算旨意。三日后宅家大宴明堂,席间要皇孙与几位大王都献歌舞,薛师选了几个宅家素日喜欢的曲目,让奴奴来告诉郎君一声。”
李旦接过她递上来的纸,见纸上既无尊称,也无署名,只写了几只曲子的名字:安公子、长命女、武媚娘、兰陵王、西凉曲。字迹潦草毫无间架,倒似是出自薛怀义之手。他略一沉吟,韦团儿已从他手中又抽出素笺,笑道:“郎君记得便好,薛师不愿让宅家知道,他为这些小事劳烦皇孙和大王们,这笺子奴奴就带回去了。”李旦点头道:“薛师对宅家的一片赤诚,令人感动,我敢不从命。”
韦团儿却不像上次那般啰嗦,jiāo待完话就走出亭去,到行至花圃边,忽然回头嫣然一笑:“刘娘子养得好花儿。”刘妃qiáng做笑容,正要说话,却见韦团儿突然探手将一朵花折下,这静谧夜中,那花枝折断声似是清晰得在众人耳边响起,刘妃竟生生打了个寒战。
待韦团儿去得远了,李旦才缓缓坐下,问李成器:“方才你看到纸上的字了。”李成器道:“看到了。”李旦道:“可有什么不妥处么?”李成器道:“长命女、兰陵王、武媚娘、西凉曲这四首皆是庆典上常用的曲子,倒也罢了,只是这《安公子》……”他不敢再说,李旦叹道:“你也知道了?”刘氏不明所以,不由紧张起来:“这只曲子怎么了?”李成器望了李旦一眼,李旦轻声道:“此处都是自家人,以后是福是祸都一起担当,无妨,你说给他们听吧。”
李成器这才道:“这只曲子是隋时为炀帝游江都所做,有乐工笛中chuī之。其父谓其子曰:‘宫曰君,商曰臣。此曲宫声,往而不返,大驾东巡,必不回矣。’。”刘氏惊道:“那在至尊大宴上演这首曲子,岂不是有诅咒之意?”李旦道:“我就是不知,挑这几首曲子,究竟是不是薛怀义的意思。”李隆基嘟囔道:“薛大和尚一个市井伧夫,怎么懂得这些玄机,必然是武家那些……”他未说完,李旦与窦妃已同时喝道:“住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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