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之中,蹄声踏着月色,惊散林中夜鸟,枯涩的落叶被踩碎,在马蹄扬起的尘埃里随风而去,密林里本来悄无声息,此刻所有的宁静全都被疾驰而过的马匹踏破。
天上弯月如勾,高悬在云层之后,淡淡的月色幽冷。
秋意浓,夜已深。唯有这一人一骑在茫茫夜色之中疾驰,骑在马上的人目光直视前路,不见犹疑,鼻尖呼出的热气到了风里化作寒雾,一身青衣,束起的黑发在颈后飞扬。
穿过树林,再过不久就能到赫谷。
赫千辰胸口泛起热度,扬鞭策马,眸色流转间,骤然看到一个身影,身段窈窕,锦衣窄袖,那身装束与寻常女子不同,在朦胧月色下一闪而逝,面容未能辨清,但看她的样子,像是宛月……
那个在凉州城外所见的异族女子。勒马停步,他目中运力望去,女子的身影已远,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背影,方向与他一样,赫谷。
赫千辰记得宛月当日被人追踪,留下人皮地图之后就再未出现,她的主子原本是谁也不得而知,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她,她也是去赫谷?还是只是巧合?
心里有什么渐渐沉下,剑眉之下双眼微阖,赫千辰握着缰绳,身下的马屁在原地踩踏,打了几个响鼻,静立半晌,他终于松了缰绳,马匹受力放蹄直奔,前往赫谷。
将近之时,他停了马,将马签到远处系好。隐在赫谷之外,他如那日离开一样眺望远处,等了片刻,果然见到那个女子是身影。
赫谷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去的,除非知道怎么走,否则无法那么简单走到里面,他走了几次自然知道路,但那女子不是赫谷的人,却进了谷里。
他不能确定她就是宛月,但不论是谁,在这个时候潜入谷里都不太正常,他心里起疑,悄悄随在那个女子身后。
凭赫千辰的身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谷一点都不难,这个女子轻功也不俗,在他前面几个闪跃,直往山谷深处而去,看她选择的路,对这里丝毫不陌生。
赫千辰一路在她身后紧跟,没有让她发现,知道接近那座熟悉的建筑,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侧身闪到墙边,从窗口的光亮看到两个人影。
“……到此为止,奈落不会再替你动手。”话音冷凝,平板不带人气,低沉缓慢,是赫九霄的说话声。
陡然间听他开口,听到这原本熟悉,此时却因为语气不同,而显得有点陌生的话音,赫千辰心口一震,合上眼,屏息听下去。
“血魔医,家主的意思是……既然赫千辰与楚雷联手,你为何不能与我们合作?之前还不是好好的?你的手下替我们杀名单上的人,我们给你死囚试药,还能提供各种事件难找的珍贵药材,另外再付你银两,如此好的事,为何如今要拒绝?”
说话的人是个女子,语调与人不同,正是宛月,她是才进去的,说话声从外到里,窗口找出的影子多了她一个,她替另一个人开口,那人静坐在一边,诶有说话,不知是什么身份。
那人是她的主子,应该是那张人皮地图原来的主人,赫千辰心里闪念,但脑海中最大的疑问却不是这个人是谁,而是赫九霄与此人的关系。
那间赫千辰曾经站立国的书房,赫九霄没有坐下,他背对着宛月,身影印在窗上,“以前是这样,如今我拒绝,不行吗?”
话音越来越沉,这一句不行吗,不像疑问,更像质问,甚至有命令的味道,宛月僵了僵,谁面对赫九霄的时候都会有些无措,特别是如她这种曾经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对死亡的气息份外敏感。
秋夜之中凉意更重,房里再没有人说话,赫九霄始终背对着来客,丝毫没将对方放在眼里,那客人也不说话,就让宛月说完了,让这股静默逐渐变作噬人的死寂。
“难得哦啊你是因为赫千辰才不想与朝廷扯上关系?”悦耳的话音突然想起来,却像是隔着一层什么,有些空dòng的回响,就好像是带了个面具。
但这人一开口,赫千辰还是听出了他的身份,竟是玉田山下,和楚雷jiāo谈过的二皇子!
赫九霄冷哼一声,“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怎能说与我无关,一直以来你手下奈落的人替我做了不少事,我是该谢你的,只不过,唯一可惜的是你没有告诉赫千辰,红颜之毒是我命人下的,你该告诉他,要他不要追查下去,到时候对谁都没有好处。”
赫千辰站在窗下,耳边嗡嗡作响,他万万没想到引起江湖混乱的红眼毒祸是当朝二皇子命人所为,更没有想道,这些,赫九霄竟然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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