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道长,你找古道长吗?」姬小彩小声地问,看了一眼古泰来,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真是睡着了,耳朵里能听到他绵长浑厚的吐息声。看来真的不是错觉,这两天古泰来似乎总是很累,警觉心也比以前差了很多。
「他睡着了。」姬小彩说。
纸鹤里传来惊讶的「咦」声,拍了拍翅膀,飞到姬小彩脑袋上停下来。
『小菜jī,这两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姬小彩觉得脑袋上传来别人的声音怪怪的,也对「小菜jī」这个称呼相当不满,但是又不敢去抓挠那只纸鹤,只能任由它在自己头顶上跳来跳去。
「古道长两日前捉妖好像受了伤。」
『受伤?』古师弟的声音更显得惊讶了,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不应当啊,难道……咳咳,小菜jī,这两日我师兄是否有些奇怪?』
姬小彩点了半天头才想起来那边看不到,赶紧说:「嗯嗯,可奇怪了。道长好像把很多事情都忘了。」
『他忘了什么?』
「就是……」
『就是什……』纸鹤突然发出被掐住喉咙的挣扎声,片刻就没了声音。
姬小彩一抬头正看到古泰来森寒着一张脸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攥着一只被捏烂的纸鹤。
「道……道长……」姬小彩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古泰来却没对他动手,将那只纸鹤丢到火里,又走回原位坐下。
火舌「哔哔啵啵」地跳,将纸鹤吞噬gān净,姬小彩的心也跟着重重擂鼓。
他一直觉得古泰来像个谜一样,他很qiáng大,斩妖除魔轻而易举,却也很弱小,连辟谷都不会,他身上有许多令人费解的东西,姬小彩看不懂古泰来,也不知道古泰来为什么会把自己带在身边。但古泰来确实收了他,收了这么个除了会烧饭做菜做家事以外一无用处的自己,尽管这几天总是对他报以探寻的目光。
空中忽然抛过来一样东西,姬小彩正陷入沉思,被砸了个正着,当场抱住了脑袋,一枚野果掉在他怀里,红艳艳的颜色,散发着香气。姬小彩有些傻眼,古泰来那边已经在啃另一个野果:「给你的。」他说,「当然,吃不吃随你。」
姬小彩说声谢谢,把果子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擦gān净了,才放到嘴边秀气地咬了一口。
古泰来「哧」了一声,说:「你还真像个女孩子,又胆小又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
姬小彩的脸登时就红了,反驳:「我不是女孩子,我是男的,而且我将来一定会变成大妖怪的!」
其实姬小彩自己也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太文弱,虽然山jī这一族本来就很弱小,天性胆小又敏感,但或者是因为父亲早逝,唯一的兄长很早不在,家里的四个姐姐和母亲又过分qiáng势的关系,姬小彩比起其他同族也会显得更弱质一些,以致于常常受人欺负,但他依然向往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撼天动地的大妖怪,所以母亲让他出家门历练,他也收拾收拾包袱就去了,全没想过凭他一只小小山jījīng踏足这个世间是否危险。
古泰来隔着火光看了他一阵,末了竟是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样什么东西,对姬小彩说:「接着。」那东西划出一条弧线,落到姬小彩摊开的掌心里,正是之前险些被当掉的那块「否极泰来」玉珮。
姬小彩愣了愣:「道长,这块玉珮应该是什么信物吧,你还是珍惜点,别再轻易让我去当了。」
古泰来「哦?」了一声,问:「我说过要你当了它?」
「嗯,在风调镇上的时候。」
古泰来眼神微微闪烁了下,说:「以后不会当了,因为留给你了。」
姬小彩「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起来的眼睛里全是问号。
古泰来将果核随手甩到一旁:「留给你做个表记,以后我要是再要杀你,你这里……」他指指眉心,「这里如果没亮的话,就给我看这块玉珮。」
姬小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古道长,你那个时候是受了伤吗?为什么会突然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你那时候明明就要胜了那心魔了,怎么又突然落败?」
古泰来没马上答话,拿根棍子拨了拨篝火,将柴抽空,看着青烟熄灭后才说:「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还有,以后我师弟问你什么,你也别答应,放机灵点,明白吗?」
姬小彩茫然地点点头。
古泰来靠着树身躺下,闭起眼睛:「早点睡吧,明早寅时初赶路。」
姬小彩望着那团熄灭的青烟,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古泰来又补了一句:「姬小菜,你真的很弱。」不等姬小彩回答,他却又低声道,「不过还挺讨人喜欢的,多谢你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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