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样的外表,但里面也彻底不同了!
「他是我的转世。」青年叹了口气道,「我那时候已经寂灭,他虽可算是我的转世,进入轮回的其实只有我在寂灭前所遗留下来的一点点力量而已。他保有我的外形以及我在寂灭前仅剩的那一点力量,但他不是我!」
古泰来看着山崖边那对望着的一人一龙,心中有了猜测,问:「他是不是当年替李冰完成困龙阵的人?」
「是的。」青年叹了口气,「就是他将飞银钉于岷江水底。」
「飞银?」
「飞银。」青年点点头,「是我给他起的名字,这是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错事?」
「他本生自宇宙洪荒,是天地灵气凝结而成的神shòu,不属三界之内,亦无亲眷朋友,无拘无东,自由自在,如果不是我给他取了这个名字,无意中将他与我的命运连到了一起,他也许不会落至今天这样的下场!」
古泰来眼中映出了熊熊火光,他看到无数民夫肩担手抱,日夜不歇在玉垒山堆柴烧山,看到无数妇孺老人将一盆盆冰凉的岷江水泼向烧得通红的山体,他听到山岩发出痛苦的呻吟,慢慢地裂开一道道缝隙,看见石匠腰上挂了绳子,攀爬至虎头岩上以大锤凿子将那些破损的岩石凿离山体……
一点一点,一分一分,一寸一寸,熊熊地烧,冷冷地泼,慢慢地凿……
史载,李冰以火烧水浇之法,日夜不歇,计八年而成宝瓶口。
古泰来忽然觉得眼睛很疼,那熊熊的火光仿似就在他身边炙烤一般,烈焰的热度燎着他的身体发肤,几乎令他透不过气来。他看到那个方士立在人群中气定神闲地指挥着人们开凿山岩,也看到就在不远的地方那个立在yīn影中的青年。
青年飞银。
「所以,这是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身旁的人突然捂住了脸孔,声音中满是疲惫沧桑,「所有人都寂灭了,只剩下我还守着这方天地,我太寂寞了,寂寞到看到他便忍不住将他留在了身边。我不该那么做的!」
古泰来看向他,冷冷道:「你遗弃了他,而你的转世杀死了他,是不是?」
青年的身体猛烈颤抖了一下,仿佛古泰来刚才的话语是一柄尖刀,狠狠地扎入了他的胸膛。他似乎想要捂住自己的胸口,可那只手只举到半空便颓然放下了。他无力道:「你说的没错,是我遗弃了他,可是……我没有办法,我那时候就要死了。」
「死?」
「是的,死,不是你们所知道的那种,而是真正的死,我们将之叫做寂灭。寂灭对古神来说是最可怕的一件事,不归尘土,不入轮回,无法逆转,从此什么都不是,虚无缥缈也无处可寻。」
「你没有告诉他?」
「当然没有!」他激动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件事?他过得那么快活,一心一意以为我会和他永远在一起,如果我告诉他我很快就要寂灭,他一定会做傻事!」
「所以?」
「所以,我跟他说,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让他等着我回来,他不高兴,但还是答应了。我以为只要过一阵子,也许百年,也许千年,最多万年,到时候天地变化,世间万物生长,世间jīng彩有趣的东西多了,他便会忘记我……」
「事实是,他一直记得你,也一直在等你回去。」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会一直一直等我,一直等到于怨气中自堕成魔!」他的肩膀微微颤动,放下手来,露出疲惫的面容,「所以,我说过,我错了,我料错了!」
古泰来看着面前这个早已不存在的「神」,用冷酷的口吻诘问:「料错?以你的能力,若能留下现在的力量与我对话,难道算不出数万年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青年被古泰来的话噎了一下,下意识地解释着:「我……我的确算到过他会……」
「那你为什么不当时杀了他?」
「什……什么?」青年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既然过个几千几万年,他还是会死在你那个转世手里,为什么不在你寂灭前亲手杀了他?」
青年愣了一会,随后猛烈地反驳:「他什么事都没做错,我为什么要杀他!我连告诉他实话都不舍得,又怎么会对他动手!?」
「那么都江堰死伤的百姓算谁的错?」
青年支吾起来:「他……他应该也不想……」
古泰来厌烦地皱起眉头:「好,这个暂且不提,不管怎样,你最终还是动手了不是吗?」
「我没有!」青年被激怒了,指着虎头岩上那个勘察地形,测算着布阵方位的男子道,「你难道没看见吗?是那个人杀了飞银,当时我已经不在了,我虽然看得到,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没有力量,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