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泰来低声说:「也许当你知道我真正是个什么人后会后悔与我在一起,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旦抓住了,就不会松手,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明白吗?」
姬小彩似懂非懂地望着古泰来,他一双眼睛黑而深,总像是有许多秘密沉在其中。姬小彩想不明白,只坚定道:「不管发生什么,我不会后悔也不会离开道长的。」
古泰来愣了—下,摸着姬小彩的脸微微笑道:「说好了。」
姬小彩拼命点头:「大丈夫一言九鼎!」
古泰来忍俊不禁,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起身道:「你先坐着歇会,我去替你打水再弄些早点。」说完,便推了门出去。
姬小彩靠墙坐着,只觉得像作了场美梦似的,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古泰来居然真的和他在一起了,而且还说要永远和他在一起,这简直就像世上所有的好运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一样,姬小彩感动得直想跪下来拜谢老天爷,可惜身上还软着,动弹不得。他只能傻呵呵地笑着,一遍遍捏自己的脸,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
然而,窗外忽然传来了喧闹声,像是有一群人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其中夹杂着女人的哭声与男人的骂声。到了他们院子门口,便大力地叩起门来:「道长,古道长在不在?」
古泰来将盆在一旁桌子上放了,出去开了院门。他这边门才开,便见个人哭闹着滚进来,抱住古泰来的脚。姬小彩隔着窗看出去,认出那是这村里一个姓王的妇人,平日里并不泼辣,此时却哭得震天响。
她身后跟着一群人,似乎这小小村落的所有人都跟来了,男女老少皆有,四个壮年汉子抬着张chuáng板,chuáng板上躺着个人。姬小彩忍不住扶着窗爬起来看,躺在chuáng板上的正是王氏的丈夫王铁牛。他是个正值壮年的魁梧汉子,平日里做些打铁生意,也经常砍了柴猎了野shòu出山去卖,身手矫捷,力大无穷,此刻躺在chuáng板上却面如金纸,眼闭牙合,如果不是腹部微微起伏,几乎如同死了一样。
王氏哭着叫喊:「道长救命啊道长!道长,救救我们家铁牛!」
王家儿子岁数还小,啥都不懂,在旁边蹦蹦跳跳,一点都未意识到自己的爹就要没了。
一旁立着的村长见古泰来面有不豫,赶紧使了眼色,几个妇人便上来拉王氏起身。王氏哭得满脸是泪,死命抱着古泰来不放,反反复复:「道长救命!」好不容易被七八个人扯下来,坐在地上,哀哀哭泣。
古泰来问:「怎么回事?」
村长上前揖了一礼道:「古道长,铁牛他昨日出门撞了邪了。」
撞邪在山里并不稀奇,山野多灵气,常会出些jīng怪,但凡些八字轻的或是去了不gān净地方的人,被那些妖鬼看上,附了体乃至夺了舍,便会出现神志不清、说胡话或是假死的情形。
古泰来走上前去,将王铁牛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又伸食、中二指在他额头、腹部分别划了几笔,王铁牛身体只微微动了一下,依旧无声无息。古泰来皱皱眉,从腰间摸出他的短匕来。
匕首寒光映人,场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屏住呼吸。
古泰来将王铁牛胸前衣服割破,却见他胸口两rǔ中间,有一个如同被火烫过的黑色爪印,旁边隐隐围了一圈金光。爪印明明只浮在皮肤上,却几乎像透胸而过的深,随着王铁牛胸口的起伏,似乎隐隐有扩大的迹象,却叫周围金光压制,两相缠斗不休。
古泰来脸色愈发凝重,默念了什么,割破手指,以血在那金光之上划了一圈,再伸手重重一按,但听「呕」的一声,王铁牛蓦然折起身体,向旁边喷出一口黑水来。所有人都退了一步,古泰来却蹲下身,看着那水里的东西,是些符灰。
「周召吉……」他喃喃自语,「怎么会有周召吉的符?」
「大哥!」姬小彩不知什么时候也出了屋,「道长,他身上有我大哥的仙气!」
姬小彩所说仙气来自王铁牛胸口那一圈金光,古泰来细一思索,伸指轻触王铁牛胸口指爪印心,入指恰似探入朽烂木料之中,触感苏烂,跟着自指尖处透来两股气息,一则极寒,一则极热,两相jiāo织,缠得极紧。
古泰来掐指一算,直起身来,将姬小彩拉到一旁问:「你兄长可是在南斗星君底下做事?」见姬小彩点头,低声道,「怪不得能护着他活到回村。」
村中一行人一直在旁暗暗议论,见古泰来与姬小彩走到旁边私语,更是诸多猜测。
古泰来回来,也不管他人面上好奇、惊惧,捏了一纸符咒,将他刚止血的伤口挣开,指尖蘸血,在那符咒上涂了几笔,按于王铁牛眉心印堂之处,口念咒文,过得片刻,一直都眼口紧合的王铁牛渐渐松动开来,面色转作枯huáng。古泰来命人取些温汤水来,让人将王铁牛扶起,又自腰中八宝绫罗包里取出颗药丸,捏住他下颚,扔进去,灌了几口水,过得片刻,王铁牛身体动了动,竟然缓缓睁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