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前毕竟还是知礼的,等他们走了,才说道,“看他们这个样子,倒像是梅花书院的书生,只是却这般不知礼。”
书局伙计则道,“他们都是梅花书院的,刚才那位买书的公子,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呢。”
许前不以为意,“怎么个有名法,不是还没中进士吗,还不是在书院里做学生。”他这样说,不是看不起读书人的意思,其实只要是读书人,就是很受人尊敬的,他只是假了衡哥儿父亲季大人的威罢了,季大人当初可是考的二甲前几名,现在又做到了侍郎的官位上,怎么着,这些书生在他面前,也都算不得什么。
伙计很瞧不上许前这做小厮的,就说道,“虽然现在没中进士,但以后中进士也是简简单单的事情。梅花书院里,称文才第一的是谁,苏子淳,就是他了。你不会连苏才子的大名也没听说过吧。”
许前当然是听过苏才子的事迹的,正要辩驳,衡哥儿就仰着头看了他一眼,许前已经十六岁了,比衡哥儿大不少,但是衡哥儿这一眼,却看得他闭了嘴,衡哥儿说道,“我们一会儿去别家再看看就好,何必因这些事多嘴。中进士是不是简单的事情,即使皇上也说不得准,谁又能说他说的就是准的。”
说完,就去找许七郎,也不管那个伙计面色涨红说不出话来,反而是许前笑盈盈抱着书放伙计跟前让算账。
许七郎正偷偷摸摸翻着一本书,衡哥儿拍了他的胳膊一巴掌,把许七郎吓得不轻,看到是他,就赶紧把书合上,衡哥儿看了一下书皮,“‘梅娘子’,这是什么?”
许七郎将书赶紧压到另外的书下面去,又拉着衡哥儿往一边走,道,“你的书买好了吗?”
衡哥儿道,“还要再去别家看看。”
许七郎就说,“嗯,那好。你买了什么,都替我也买一模一样的一套就行了。”
衡哥儿,“……”
衡哥儿无语了一阵之后,就又说,“你要买话本,你就买,我又不会说你什么。”
他这么一说,许七郎就笑意盈盈地要回去拿话本,没想到衡哥儿还有接下来的话,“只是有些太过分了的书,即使我不说你,你自己看着,不觉得不妥当吗,再说,你带回去,你是和大舅母住在一起,屋子里丫鬟婆子那么多,进进出出,让女儿家看了,你不觉得害臊。”
许七郎,“……”
许七郎第一次见识衡哥儿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平常怎么逗,衡哥儿话都不多的。
9、第九章 那时少年(二)
又进了几家书局,衡哥儿将要买的书都买了,而且还去翻了一下许七郎翻过的那本《梅娘子》,草草翻了翻,就知道梅娘子是《媚娘子》的谐音,讲一个欢场红牌的故事,里面内容自然是十分香艳。
衡哥儿在心里叹了口气,将书默默放了回去,许七郎转过身看到他放下的是这本书,瞬间就睁大了眼,凑到他耳边去小声说,“哎呀,你不要看这种书。”
衡哥儿瞪了他一眼,“你才多大呢,就看这种书。”
许七郎红着脸和他对峙,“我比你大,衡弟。”
衡哥儿转过身就走了,不再理他。
之后进了文房铺子,衡哥儿还不和许七郎说话,许七郎就觉得不安起来,衡哥儿挑着毛笔,铺子里的学徒虽然看衡哥儿很小,但是见他穿着jīng致,满身贵气,便丝毫不敢怠慢,和他介绍起毛笔来,衡哥儿只是随意听着,在手掌心里用笔上的毛刷着感受软硬度。
一只好的毛笔才能写出好字来,不同的笔,写不同的字,衡哥儿每天写字多,耗笔也不少,他买笔从来就是自己挑,这样才能买到顺手的。
想着要进京,说不得进京了一段时间不能出门买笔,他便挑了好些支,这些笔价格都不便宜,伙计看他小小年纪,倒是个大主顾,于是非常开心,一直在衡哥儿跟前说话卖好。
衡哥儿又去挑墨,伙计就又给他介绍起墨来,从徽墨中一等一的贵重的歙县墨,到一般文人喜欢用的休派墨,他还没说完,刚才一直插不上话的许七郎就说,“这么多话做什么,倒把我们当成了没见识的人了,谁不知道这些吗。让你们掌柜的将好墨拿出来,又不是买不起。”
这一席话把那个伙计说得脸上笑容也勉qiáng起来,在文房铺子里做伙计学徒的,一般都是长相清秀识文断字的小年轻,也只有十来岁,面皮还挺薄的。
衡哥儿就瞥了许七郎一眼,轻叹了口气,对伙计道,“这些墨品次太差了,再拿好墨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