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致礼看着他,“是我的妻子,让她按照世子夫人的规格下葬,怎么就是同你造反了。”
定国侯斩钉截铁地说,“那就是不行。随意葬下就是了。要是按照世子夫人的规格下葬,得停灵五七三十五天,得请镇国寺的高僧,还要告知亲友。但你媳妇是戴罪之身,现在是不适合让任何人再注意到她的。咱们家已经在风口làng尖之上,你难道不该为家里考虑考虑。”
赵致礼皱眉不言,心想当初让她作为工具拿来联姻的也是这些人,把人bī死了的也是他们,现在,人死了,让她有个好的葬礼也是不能。
定国侯走到他跟前,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轻声道,“好了,别执拗了。就简单办了吧,这对郡主,对你,对侯府,都只有好的。”
赵致礼冷笑了一番,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定国侯皱眉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赵致礼是越大越不将他放在眼里,无法无天惯了。
赵致礼失魂落魄地去德馨院看了还没有入殓的杨钦萱,杨钦萱的左手腕已经被包扎起来了,上面戴上了几个手镯子,身上盖着白布,只有这个手腕还露在外面。
德馨院因为扑火及时,只是厨房院子烧了,这个正院并没有受到波及,故而杨钦萱就被放在这里的。
赵致礼走到杨钦萱的身边,将她的左手放好,用白布将她盖好。
说起来,赵致礼以前并没有这么碰过她,曾经有过的一次肌肤之亲,也是杨钦萱用了酒把他灌醉了,里面又下了药,赵致礼在事后十分恼怒,一气之下,又和杨钦萱置气了很久,直到杨钦萱去划花了小灵仙的脸挑断了他的脚筋,而他也让杨钦萱流了产,两人才又算有了接触,但之后,他很快就下了江南。
赵致礼对他的这个正妻实在是太不熟悉了,对她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她的傲气和刁蛮狠毒,而他,也并不想更多地了解她。
现在,杨钦萱没有了生气,躺在chuáng上,赵致礼才想要好好看看她。
他揭开了她脸上的布,她被好好化了妆,看着倒不像是死了,只像是睡着了。
说起来,她脸上神色倒是平静的,也没有死不瞑目,也许,这对她来说倒是解脱吧。
赵致礼想,他虽然想的是,要让杨钦萱从此过一个平静而安稳的幽禁生活,但以杨钦萱那么傲气而绝不妥协的性格,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她宁愿这么决绝地选择死亡。
想到杨钦萱让他陪她一晚的事情,赵致礼觉得她也许是早就想好了要去死的,只是,他却没有明白她的心思,没有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赵致礼的手指在杨钦萱冰凉僵硬的脸上碰了一下,然后才将白布又盖了上去。
因为之前一直没确定对杨钦萱的下葬规格,所以连棺材也没有定好。
赵致礼走出去,对守在外面的几个丫鬟和管事婆子说,“好好伺候着,要是这最后的事,都有人偷懒不做好,到时候就直接去一辈子守墓好了。”
他的眼神太冷,几个丫鬟和婆子都吓得战战兢兢的,赶紧跪下领了命。
赵致礼又去找了定国侯,说,“那就以平民之礼下葬吧,只是,再如何也得停灵七天,用之前给祖母做棺材时剩下的楠木做棺材,我知道那木头是够的。不然,我就去求皇上,让他同意以侯府世子夫人的规格将她下葬。”
定国侯知道他这个儿子就是个一根筋的人,他说得出做得出,不得不受了他这个威胁,只好同意了。
于是侯府没有声张,德馨院里给杨钦萱办丧礼,前院里和流芳园里依然招待chūn节上门的客人。
杨钦萱的丧礼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办了,棺材其实是早就有的,当年老太太做棺材剩下的木头,之后就做成了棺材,每年刷一遍油漆,是定国侯给自己预备着的,在战场时是一直明白要有马革裹尸的准备,但现在,这个棺材则给了儿媳妇。
初八这一天一大早,定国侯府,从侧门抬出了这个棺材,然后由四匹马拉的大马车装着,将棺材送出了西城门,经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到了西山后面赵家的坟地里,将杨钦萱下葬了。
全程就只有赵致礼跟着,他骑在马上,脑子一片空白地将他的第一任妻子送出城葬下了。
从西山回去,他没有直接回家,他心里太憋闷了,憋闷得什么也无法作想,他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就那么直接到了季府门前。
这时候已经是入夜了,季府门前点着两只大灯笼,赵致礼也没有上前去敲门,还是门房送客人出来,看到赵致礼骑在高头大马上,才十分惊讶,上前询问,赵致礼答道,“我找你家公子季君卿,他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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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