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咬了咬牙,对皇帝道,“你早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季衡之前得知自己有孕的时候,只是气愤,也没有要流泪的意思,此时眼睛里却含上了眼泪,流不出来,全都蕴在了眼眶里,在倔qiáng和愤怒里也带上了悲伤。
那份悲伤入了皇帝的眼,他就像是被一盆冰水泼上了头,瞬间从头冷静到了脚,他愣愣将季衡放下了地,季衡质问他道,“你让我成了这个样子,你还要怎么样,我一直都做错了吗,我这些年为了你矜矜业业,殚jīng竭虑,忠心耿耿,不怀私心,竟是做错了是不是?”
说到这里,季衡突然又笑了起来,眼眶再也盛不住那泪意,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不断笑不断落泪,“是我太蠢,你那么对我,我竟然还不对你起警惕之心,我竟然还是想好好做你的臣子,都是我太傻了,皇上,我太傻了呀,你哪里需要我为你殚jīng竭虑忠心耿耿筹谋定策,你哪里需要我好好做你的臣子?你不过是觉得我还不如做女人,那点作用还不如在chuáng上伺候你……”
皇帝被季衡这又笑又哭的话说得心乱如麻,又心疼难忍,嗫嚅着反驳他,“不是如此。你知道,并不如此。”
季衡根本不听他,只是摇头,因为之前就已经jīng疲力竭了,季衡还想说什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在皇帝的惊呼里,他自己感觉一阵头晕,又有些莫名,但是随即就失去了意识。
季衡昏了过去,幸得皇帝及时搂住了他,然后在惊慌里将他抱了起来,本来要将季衡抱走,但是又怕他醒来又闹起来,于是一瞬间的犹豫之后,他又将季衡抱回了里间,要去放到许氏的chuáng上,这时候,许氏突然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啊?”
吓得房里几个人包括侍卫都是一惊,皇帝也是一惊,许氏叫道,“不好了。”
她要朝季衡冲过来,侍卫本要阻拦,但是侍卫也是有眼色和判断的,知道此时大约不阻拦还更好一些,于是就让许氏冲过去了。
皇帝已经将季衡放在了chuáng上,许氏冲过去在脚榻上跪了下来,抬手就要去捞季衡的衣裳下摆,但是瞬间想到房里有很多男人,皇帝看到许氏的动作,就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就是一白,对房里的人道,“你们都出去,赶紧骑马去找太医院翁紫苏。”
许七郎本不愿意出去,但是被侍卫押了出去,他一脸焦急要到季衡身边去,却被侍卫扭着胳膊给qiáng制性带出去了,柳升让派了好些侍卫去找翁太医,有去翁太医家的,有去太医院的,只让无论如何赶紧带来。
房里一下子就只剩下许氏皇帝两人和昏迷过去的季衡了。
许氏又看向皇帝,本是要皇帝也出去,但是想到皇帝都让季衡怀孕了,此时又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她便又没叫,她飞快地捞起了季衡的衣裳下摆,又伸手一摸,果真摸到了血。
皇帝看到她手指上沾上的那点血迹,脸色更是惨白了。
因是夏天,季衡穿的少,且又是一身月白的单薄衣裳,方才许氏看皇帝抱着季衡,就留意到季衡下面裤子似乎是带了点红,所以才这么来检查。
许氏没有在乎惊慌失措的皇帝,赶紧将季衡的衣裳领口拉开一些,轻轻抚他的胸口,又对皇帝道,“赶紧让一个大夫来保胎,不然就没了。”
许氏脸上还带着泪水,皇帝看季衡下面流了血,已经吓得有些发傻,此时才被许氏这话点醒,他飞快地冲了出去,付扬还在外面,只见皇帝左边脸上一个红巴掌印,右边脸上却是面无血色,正是láng狈不堪,朝他道,“之前抓的那个大夫呢,还在吗,赶紧带来。”
安大夫的确是还在的,付扬应了之后就飞快地让人去带安大夫来了。
所幸此事是涉及季府,付扬做事一向细致老道,所以还未将安大夫做别的处置,甚至没有上刑,只是将他关押在了季府隔壁的商户人家的屋子里,很快安大夫就被带来了。
皇帝只允许了安大夫一人进内室,而且所有人都被挡在了堂屋门外,甚至完全听不到里屋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大夫懂规矩地低头垂目地进了里间,许氏一看到他,就赶紧道,“大夫,你快来看看,是不是滑胎了,下面流了好些血。”
安大夫这次是被侍卫从季府大门口带进来的,所以他已经知道这是季府了,故而心里是十分震惊,皇帝穿着皇帝常服,赭色的圆领衫,上面绣着的五爪金龙,在烛光的映照下刺激得安大夫心里打颤,他甚至没敢抬头看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拜皇帝,于是只是跪着狠狠磕了三个头,心想老儿这次不知性命能否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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