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朕这里也有几支新式的火铳,朕也试了试,的确比以前的趁手。”
林敏作为武人,还和季衡一样是武器发烧友,故而此时就有些兴高采烈起来,因他实在太沉默,兴高采烈也不过是眼睛稍稍亮点,能够多说两句话罢了,“乃是小季大人的功劳。”
既然说到了小季大人身上,皇帝就直接无起无伏没有任何铺垫地说道,“朕听闻你家要和季家结亲,可是有这事。”
林敏的脑子还转在那让他大脑充血的火铳上,他哪里是皇帝的对手,一时也没去想皇帝为何会问这事,毫无防备就直接说道,“正是。季家太太昨日上了臣府中说亲,已经定下了下定礼的日子。”
皇帝脸都要扭曲了,却只能生生忍着,嘴里却还要道,“朕听闻爱卿的长女已过了廿二,比君卿还大一岁,能够嫁给君卿,朕也得恭喜你了。”
林敏也颇不好意思,但他更不好说家女跑到了东南去,甚至为季衡死在了路上,只得含糊其辞地对皇帝道了谢。
皇帝气得脑仁疼,最后就让林敏退下了。
皇帝这下也明白了,林家和季家结亲这件事,都是季家的主动,也就是,季衡从皇宫出去,就去办了这件事,原因是什么,皇帝擅自猜测,该是季衡因许七郎之死一直在和自己怄气,难道他以后就准备直接不理睬自己和儿子了,要和一个女人和和美美过日子,而这个女人还是林家的女儿,林家满门忠心耿耿,林敏和林仪手里都握着禁军,一人守着京城大门,一人守着皇宫大门,季衡是吃定了他不能和林家闹起来,才去求娶林家那个嫁不出去的女儿吗。
皇帝在心里冷笑,季衡真是想得太好,他不可能让他如愿。
但是,许七郎之事,的确是他做错了,这个结不解开,即使季衡不成婚,两人之间一直有这个结,恐怕季衡也不会对他敞开心扉和他在一起。皇帝想到此,又有些无力。
嵛山岛大捷,王启被杀,朝廷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这时候才准备论功行赏。
赵致礼因为屡立奇功,故而皇帝十分大方地将他家的爵位还回去了——定国侯,只是以前是世袭罔替,现在是降等袭爵,除此还有些别的赏赐。
赵致礼之外,别的将领们也都各有封赏,但惟独对季衡的封赏只字未提。
而且在早朝之上,季阁老还被皇帝斥责了两句,朝堂上的大臣们都是人jīng,马上就知道皇帝是对季府有了厌弃,大家也能够猜出大约是季衡要娶林家长女之故。
在皇帝对季府的态度没有完全表明之前,这些大人也不会乱动的,但是也有那种愣头青,一看季府被皇帝厌弃,就敢在朝堂上和季阁老说话时语气发冲,而皇帝还在之后赞扬了这位愣头青。
季阁老回了府,真正做到了怒发冲冠,帽子在院子里的桂树上挂了,他气得很,也不让人来帮忙把桂树枝取下来,凭着一身力气往前挣,于是帽子直接被桂树枝挂走了,他人还被反弹的树枝抽了两下,遭了这个殃,他就更是气得很。
季阁老回到书房里,也没有让人进去伺候,自然也不会让人去请儿子来说自己今天受的莫名的委屈。
他只是在心里想,平常百姓家还有“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想到皇帝就能够这般冷心冷情,季衡不过是要成个婚,而且还是娶个骨灰坛子,且已经和皇帝打过招呼了,没想到皇帝还能够在这种事情上下绊子,真是没一点心胸。
季阁老兀自生气,张先生前来的时候,他的脸色依然不大好。
张先生自然看得出他心情不好,就问道,“华云,是在朝堂上还是在衙门里出了什么事?”
季阁老深吸了口气,对着老友说道,“前几日皇上封赏东南海寇平定的功臣,其他人皆有封赏,唯独衡儿没有。这也就罢了,没成想今日倒叫一个刚升上来的从五品的言官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近来渎职。真是岂有此理。”
张先生知道季阁老年纪到了这里,已经没了以前那么好的涵养,就劝了几句,然后又说,“皇上怎么如此。”
季阁老就说,“还不是因衡儿要娶林家那长女的关系。再说衡儿已经同皇上打过招呼了,皇上现在却在这些事情上闹起来。”
张先生道,“如此可见,倒是皇上对衡哥儿爱慕之故,要是他对衡哥儿无情了,定然是愿意出一笔资费给衡哥儿做庆贺的。”
季阁老却沉了脸,“但皇上也太过分。”
说到这里,他也就闭嘴不言了,其实他哪里不知道皇帝的意思呢,只是,他也不好bī季衡不娶林襄,不好bī季衡去讨好皇帝。他一个做父亲的,难道真要做成个卖儿卖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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