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霁景泰然道:“绣花扎手,练武入魔,本该预料到才是。”
宋柏林沉声道:“朱辽大与掌门青梅竹马一同长大,难道掌门真的半点也不担忧?”
樊霁景道:“步楼廉与师叔也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不知道闻他死讯,师叔脑海中的第一念头是惊还是喜?”
“自然是惊!”
“那便是不担忧。”樊霁景叹息道,“师叔尚且做不到,又何必为难我?”
宋柏林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到底师兄弟一场,我们便去瞧瞧吧。”樊霁景抬手,示意他先行。
宋柏林拂袖而去。
至朱辽大房中,却见他面如金纸,躺在chuáng上气息时有时无。
关醒刚帮他推功过xué,此时正在一旁打坐。
上官叮咛抓着朱辽大的手,眼睛红肿如核桃,抽噎得断断续续,几乎要哭昏过去。
其他弟子都整整齐齐地站了几排,不知所措地看着,直到宋柏林和樊霁景进来,才松了口气。
宋柏林道:“如何?”
站在关醒旁边的施继忠道:“二师兄走火入魔,真气乱走,不能导正。大师兄只能暂时封住二师兄的任督二脉,只是日后……”他想到朱辽大走火入魔的真相,心中不免愧疚。若是当初他坦言相告,朱辽大也不会落到如斯田地。
宋柏林自是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任督二脉不解开,朱辽大的武功就只剩下最粗浅的手脚功夫。在九华山,这等于废人。以朱辽大的野心和骄傲,只怕难以承受。
樊霁景叹气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能留得性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宋柏林侧头看他,却是一副难掩忧愁的伤怀之态,与来时简直判若两人,心里顿时像吃了五百只蚂蚁一样挠得难受。
樊霁景走到上官叮咛旁边,俯身安慰道:“师妹,二师兄以后便jiāo给你了。”
上官叮咛哽咽着点了点头。
樊霁景直起身,朝房中其他弟子挥了挥手。
那些弟子知趣地退出房间。
樊霁景问道:“请大夫了么?”
施继忠道:“请了,不过大约要半柱香时间才能到。”
樊霁景点了点头,对关醒道:“我要下山一个月,和宋师叔商量之后,决定由你暂代掌门之位。”
关醒眼中露出一丝错愕。樊霁景让他暂代掌门他不意外,只是宋柏林竟然也会这么想,那就让人玩味了。
宋柏林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哼,难道还要我一把年纪来操心门中琐事不成?”
关醒站起身,抱拳道:“谨遵掌门令谕。”
“我明天动身,二师兄之事就劳烦你费心了。”樊霁景说的时候,脸上满是心痛和惋惜之色。
看多了他的表演,宋柏林只有鄙视和心惊。
樊霁景言罢,便一直坐在房中等大夫到来。
直到大夫检视过朱辽大的脉象,确定他身体无大碍,只是一身不能再动武之后,才起身告辞。
夜间清冷。
风如冷水般穿梭在院里院外。
樊霁景行李收拾到一半,就听到门外有动静,出门却见关醒拎着一壶酒两个杯子,坐在院落的石桌边。
“我来践行。”关醒将杯子放在石桌两头,斟满酒。
樊霁景在对面坐下,举起酒杯,与他的轻轻一碰,“多谢。”
关醒一口将酒饮尽,“九华派正值百废待兴,你真放心离开?”
“你明天可以来送我,看我是不是真心离开。”樊霁景道。
关醒轻放酒杯,“为情?”
樊霁景目光微闪,“大师兄何出此言?”
关醒轻笑,转话题道:“你如何说服宋师叔的?”
“我并没有说服。”他的确没有,是宋柏林自己乖乖往下跳的。
关醒抬头看他,须臾方道:“你总有办法的。”
樊霁景道:“我不在山上,诸事还请师兄多多费心。”他提壶斟酒,先gān为敬。
关醒跟着饮了一杯,“你不担心宋师叔?”
“不担心。”樊霁景缓缓道,“江湖本是弱肉qiáng食的江湖。”对他来说,宋柏林也好,朱辽大也好,都不会qiáng大到对他产生威胁的地步。既是如此,他们趁机在九华派掀起惊天骇làng又如何?等他回来,照样可以轻松收复失地。何况,宋柏林并不是毫无头脑之人,绝不会如此不计后果陷自己于死地。
关醒沉默。
“若有事,自会有人相助。”樊霁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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