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失踪的师傅突然出现在京城,(qiáng迫性)和老王爷谈了一夜,然后就把九百九带到了一座鸟不拉屎的山上。
如果当时他知道,师傅带他离开是因为京城要掀起腥风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的。
九百九抬手捏住自己鼻子,忍下发酸的感觉。
所以师傅才没有告诉他。
不过老头子多半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这么gān脆放自己走。
九百九不想追究他师傅gān嘛不多救一些人离开京城,他知道天机不是随便窥得的。
即使从小被当作皇权助力之一,和小太子一起学过帝王之道,明白不管谁要坐上那个位子免不了牺牲,也明白生来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是老天白白给的,要用普通百姓家不能想象的觉悟来换。
但他仍旧难过。
也许,他没有被师傅带走,留在那里和家人一起,那么……不论结局是什么,他可能都会更好过一些。
死还能得个痛快,不像现在。
新皇登基以后,怕从今以后姓九百的,就只剩他一个了。
连名字都这么孤独。
九百九越想越伤心,忍不住翻了个身,想要蜷缩起来。
不过思绪太过投入,导致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本来要在光滑的琉璃瓦上躺着就需要出色的平衡技巧,他这么一动,那微妙的平衡点就消失了。
“哎,哎呀……?!”
九百九十分顺利地从本就倾斜的屋顶上直直滑落。
…………………………
碰。
敖真转头。
大半夜的,屋顶上居然会掉下个人来?
敖真认为只有心怀不轨的梁上君子才会有这种癖好。
不过眼下像一摊烂泥般瘫在地上的,显然是个出奇蹩脚的梁上君子。
在敖真身前提灯的宫婢忍住笑。
被二殿下带回来的九百九可算是西海最近最有意思的谈资了——九百九手里有很多能哄人的小花招,又风趣开朗,最重要的是长得还挺好。
九百九被摔了个迷糊,好半天才爬起来,见到站在廊下看着他的敖真,眼睛一亮:“敖真!”
敖真被噎了一下。
好一个……自来熟的口气。
“你来找我?”九百九手脚并用地翻进长廊。
“……”敖真冷冷地看着他。“你在gān什么?”
找他?这里好像只是庭院里的走廊,不是他九百九住的红澜轩吧?
“我……”九百九仰头看了看流光溢彩,还很滑溜的琉璃瓦,gān笑了两声。“我在看星星。”
“这里是西海。”在海底看星星?
九百九顾左右而言他。“哎呦,你来找我喝酒?这怎么好意思……”
敖真又一次被他的厚脸皮噎住了。
九百九显然是那种认为“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的人,满脸欣喜地绕过敖真,大剌剌地拿过宫婢手上的酒坛子。
敖真冷下脸。
自说自话也要有个限度!没看到除了酒,那些宫婢手上还捧着好些东西么!那是他——
扑。
“好酒!”九百九半眯着眼睛闻了闻被他擅自启封的酒坛:“那边就有桌子。”
敖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人。这九百九自来了龙宫,整天拉着敖白撩猫斗狗,嘻嘻哈哈不成正形!
敖真最厌恶地就是这种人,正要拍开九百九伸过来的爪子,却不期然看到九百九通红的眼角。
……从房顶上摔下来能摔到眼角?
敖真一愣。
还有那鼻子……如果不是九百九笑得一脸痴呆,敖真一定以为他刚才在哭。
敖真自小就不爱哭,但是他有个爱哭的弟弟。
敖白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都会哭哭啼啼来找他和敖离,或父王。
哭完了,眼角和鼻子就是这样,通红一片。
直到……珠双的事情爆发,敖白出走,敖闰离家。
敖真提早变忙了,敖白也一夜长大。
敖白一定会伤心哭泣,但是却也渐渐不愿让人看见。
敖真不由有些发怔,敖白现在……是不是已经长大得会独自找个地方哭,然后抹gān眼泪在人前露出笑脸了呢?
九百九抱着酒坛子,伸手去拉敖真。
“这样的酒,就一定是要在月下对酌!”九百九笑弯了眼睛。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看起来像什么样子。敖真在心里刻薄地想。
不哭不笑,难看死了。
而且——西海龙宫哪来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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