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晟面色陡然一冷,双眉倒竖,讥讽道:“你倒是有那个闲关心别人。宫里的太医哪个不比外边的差,本宫又何来忧心?”
闻静思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太子若能忠孝两全,面南之时,群臣亦是心口诚服。”
萧文晟眉峰一挑。“你闻静思一贯心系宁王,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怕传入他耳中,日后失宠?”
闻静思翘了翘唇角。“微臣,只为皇上一人,肝脑涂地。”
萧文晟双眼闪了闪,并无赞毁,对他忽然表露忠心视而不见。“你这话倒是耐人寻味的很,本宫暂且听听。”说罢,竟转身出了房门,径自回去了。
闻静思在书房内站立片刻,听到身后明珠刻意踏出的脚步声,侧过头笑了笑。“你看,我说起谎来,也面不改色。”
萧文晟虽未曾当面答复,过了几日,却让贴身太监领着闻静思前往皇帝的寝宫。他们一路走来,并未见多少护卫,伺候病榻的宫女太监也只有两三人。室内窗门紧闭,火墙不暖,角落里放着烧去一半的炭盆。chuáng幔厚重,隔绝了日光,闻静思也瞧不见chuáng上的情形。他按礼跪拜,三呼万岁,chuáng上的人并无动静。带他前来的太监微微伏了伏身,话也不说一句,竟转身出了内室。闻静思心中一惊,连呼万死,急忙起身上前,撩开chuáng幔,一股腥腐之气迎面扑来,让他几欲作呕。他用衣袖掩住口鼻,定了定心神去看。萧佑安平躺在chuáng上,沉沉入睡,双颊凹陷,眼窝青黑,发鬓胡须凌乱不堪,久未打理,似荒宅中的野草,肆意生长。闻静思想了想,喊了几声“陛下”,见萧佑安眼睑下的眼珠动也不动,他揭开被子,小心将人翻转过去,身下的被褥与衣衫上是一片huáng红污迹,轻轻扯开衣裳,背后的肌肤竟无一片完好之处,皆生了褥疮。
闻静思难掩心底的哀痛,放下衣裳的手颤抖的厉害。他一句话也不说,沉着脸来到外间,将宫女太监唤来训话。那几人俯身跪拜,满口推脱近日才调派帝侧,对皇帝病情全然不知。闻静思看着不像作伪,只好不予追究前因,暂做此间主人,定下诸多规矩。他平常在家管束下仆甚少端起脸色,凭着一口怒气,这一顿发作起来,颇有几分威严。他谴走宫女去请太医,又让太监取来gān净的衣裤,两人合力给箫佑安换下脏衣,温水擦洗身体,梳理了头发胡须。等太医到时,看见的就是gāngān净净的皇帝。
闻静思对太医院不熟悉,几个高位的太医令还是知道的,近日一见来人,竟是个从未谋面的年轻后生,不禁出口问道:“你身处何职?为何不见几位太医令大人前来?”
那太医行了半个礼,回道:“我是太医院的医师,几位大人今日去给皇后瞧身子,不便前来,由我代替。”
闻静思冷笑道:“你们倒是只知有皇后,不知有皇上了。”心中也知晓现在的局面,忍下怒意让他上前诊治。
萧佑安久病不愈,小太医不是神医,方子照原来的写,药照原来的煎,在闻静思的威压之下,给皇帝的褥疮上了药,又jiāo代了几句,便逃也似的告辞回去了。
闻静思看了看时辰,让宫女去御膳房取膳,亲手给昏睡的萧佑安喂了半碗米粥后,去往东宫,要求面见太子。这回萧文晟十分慡快,让人领他进了花园。
站在花丛中的锦衣太子,神色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悠闲,眼底一抹淡淡的乌青,看上去十分疲惫。“你说要见父皇,本宫让你见了,这回你又有什么新花样?”
闻静思草草行了个礼。“殿下,皇上之症,刻不容缓,即便太医无法可治,也该照料得当。可宫人怠慢,太医轻视,令君主威仪蒙尘,皇家尊严不存。宫中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口舌,殿下如此施为,难道不怕授人以柄么?”
萧文晟猛地沉下脸,双眼一眯,厉声呵斥:“闻静思,你好大的狗胆!谁教的礼仪,竟敢对本宫如此说话。”
闻静思冷静下来,缓和了语气。“皇上为父的这些年,册封殿下的亲母为皇后,立庶长为太子,还有什么不如殿下所愿的?”
萧文晟一愣,闻静思的话说不上动听,却句句属实。皇帝除却对他不亲,并未亏待他们母子分毫,该赏的赏,该封的封。就算他偶尔试探提出让出太子一位,皇帝也从未正面露出应允的意思。
闻静思见他烦躁地来回走动,知道自己的一席话动摇了他的心,不禁继续道:“宁王从未见过自己的母妃,皇上偏爱他一些,也是情之所向,可这并不妨碍殿下的太子之位。皇上是一国之君,他也是你们的亲生父亲,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子女,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成龙成风。”
52书库推荐浏览: 白眉煮酒
腹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