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话少,做事麻利,一碗药喂得十分稳当。“皇上久病,用药不能过猛,还请大人勿要心急。”
闻静思道:“有劳言大夫。太医院的大人可曾过目几位的方子?”
徐谦轻蔑地笑了笑,话出口却是一本正经的语气:“太医院的大人忙于皇后凤体,已将皇上之疾托付我等,大人尽可放心。”
闻静思早已料及,真听到这样说,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冷。徐谦没有待得太久,应答了几句皇帝褥疮的事,端着碗退了下去。闻静思遣走宫女,坐在御chuáng的足乘上,侧过身子小心遮住手中的纸片。纸上字不多,似乎是草草写就。“久服仙丹,甲子桃散,药石罔效,无可救治。”闻静思捏着纸条,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忽儿想起家中的老父亲,忽儿想起远在百里外的箫韫曦,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全然不知反应。
晚上,闻静思与小太监合力给皇帝用热水擦洗了身体,重新敷上膏药,撤换gān净的衣衫与被褥。那小太监当面不敢出声,退到门外后,边走边低声抱怨。闻静思隐约听见,也无可奈何。
入睡之前,明珠来禀告雁迟与宁王动向。雁迟从凌老将军处得知,宫中的一路禁军不知为何行动上略有异象,似乎另有人牵制。而箫韫曦得知他被接入宫中,已亲自带领两千骑兵日夜兼程赶赴京城。一路行来各地城门依旧大开,不曾有半点阻挠。日行百里,最慢三日即可到达京城。
“公子这两日一定要小心。王爷快骑进京的消息太子必会知晓,万一他狗急跳墙拿公子与皇上做盾,可就大事不妙。明日夜里开始,雁迟会与我一同守着寝宫,以防万一有变。”
闻静思细细想了想,还是将皇帝的病情与徐谦入宫的事让明珠传递出去。明珠刚走一刻,闻静思还未躺下,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至近。他心中一跳,全身戒备起来。大门轰然推开,萧文晟一脸yīn毒地盯着闻静思,身后的贴身太监捏着qiáng调,嫌弃地指挥两边侍卫:“去,取一截发来。”
闻静思自知不敌,也不反抗,任一个侍卫持刀压在自己颈侧,另一个侍卫散开自己的发冠,一刀削去鬓边一指粗半臂长的头发。
萧文晟见闻静思从头至尾并无异动,冷笑两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要怪本宫。宁王今在云州边境,本宫小惩大戒一番。他若敢靠近京城五十里,本宫取了你的头颅送到他帐中。”
闻静思见四人匆匆而来,急急而去,慢慢伸手将长发拢齐。心中即便对赴死绝无不甘,可平静之后,想起老父弟妹,想起箫韫曦,又如何没有遗憾。
第十九章 闻道长安似弈棋
自从明珠察觉闻静思鬓发被削去一截后,他便寸步不敢离。幸好次日晚雁迟如约偷偷潜入寝宫汇合,才不至于守护闻静思还要传递消息,弄得分身无术。
徐谦不常来,每次都有侍卫跟随在门外等候。诊脉、答话、递纸、耳语,没有一字明示皇帝会康复如初。皇帝依然昏睡,徐谦特制的褥疮膏药却对收敛生肌十分有效,加上闻静思日日为皇帝按揉身上四肢关节,长期压迫的背部肩膀,日日擦身替换gān净的衣衫。那些溃烂的地方每次看,都可觉察比前一日更好一些。
闻静思无事可做的时候,会拿着书坐在chuáng边为皇帝诵读。不论哪本,不论哪篇,偶尔读到动情处,径自放任自己沉溺在心绪中,久久不能自拔。
雁迟来的第二日夜晚,偷偷潜回了闻府,三更天即回返。闻静思未曾睡着,听到雁迟回来时刻意踏出的脚步声,翻身坐了起来。雁迟知晓他担心,轻轻唤了声:“公子。”
闻静思披上棉袍道:“来坐。”
明珠从梁上下来,与雁迟一左一右坐在闻静思身边。室内昏暗无光,却妨碍不了两个武将的眼明目jīng。雁迟为闻静思拢了拢前襟,道:“一喜一忧两个消息,公子先听哪个?”
闻静思道:“忧先说来。”
“凌家已查实禁军总教头江以深叛出。他手下亲兵不多,仅三百人。宫内一百五十人护卫东宫后宫,宫外城内一百人随时调动,城外五十人探听各处消息。今日凌老将军得太子令,关闭了城门,正好方便卫将军暗中带人清理这一百叛军。后宫除了皇上和几位太妃、贵妃之外,无需多顾及,由凌孟优亲自带凌家暗卫准备将人悄悄接走,以防太子挟持为质。”
闻静思又道:“喜呢?”
雁迟露齿一笑,道:“宁王此刻已在城内。”
闻静思大吃一惊,愣了片刻才回过神道:“他不是还要两天才到?怎么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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