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逸君听他一席话讲得这般长远,心中大为震撼,不禁感慨道:“原来你也有心机城府,只是你把握了大局,可曾考虑过皇上真正想要过怎样的日子?”
闻静思敛下眼睑,心口微微闷痛。“我自然明白他的打算,只是还未到时机。我欠他的,会在它处加倍补上。”
话以至此,史逸君再无可劝,两人换了话题又聊了会家常,闻静思稍觉疲倦,便起身告辞回去休息。史逸君连忙道:“你身子不方便,我送你回去罢。”径自绕过屏风。只见闻静思背对着他,一手扶着椅子旁的小几,一身雪白的裘皮夹袄遮不住巨变的腰腹,侧过来的半张脸眼眸明亮,嘴角微扬间尽是无奈。见到此景,任是史逸君平时能说会道,竟不知如何开口。
闻静思微微颔首,轻声道:“史大哥请留步,你我就此别过。”
史逸君目送闻静思进入内室,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十数年前的那个闻家长公子,两人的距离再也不仅仅是一道屏风的阻拦。十数年的分别,他已经学会了用手中的权力去实现孜孜以求的抱负,学会了用长远的目光去计划两人的将来。只看这十数年光yīn,他变了许多,可要看这一生,他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燕国的冬一贯的冷,十一月的天气即便燃了火墙,萧韫曦的背依旧能感觉到一丝凉意。晨起时并无发现身边之人的异样,等早朝回来听木逢chūn说相王还未起身就觉出不对劲,两人刚要走进寝殿,与急忙忙出来的陆行舟撞了个满怀,仔细一问才知闻静思阵痛已有半个时辰了,此时正要去请徐谦。萧韫曦顾不得多说,三步并两步冲到御chuáng前,恰好看见闻静思闭目忍痛,秀美的双眉紧蹙,额间密密一层薄汗,十指攥着被褥,呼吸又重又深。萧韫曦不由自主的伸手去给他擦汗,闻静思痛过这一阵,睁开眼,与他十指jiāo握,勉qiáng开口道:“别担心,徐大夫说第二次会更顺利。”
萧韫曦点点头,抚上他的额头轻声道:“让你受苦了。”
闻静思摇了摇头,闭目忍耐又一阵的疼痛。
或许是上天眷顾,这一次的生产,并没有让闻静思吃太多的苦。两个时辰之后,白胖的男婴伴着哭啼声呱呱坠地。
徐谦刚仔细处理了闻静思私。处的裂口,木逢chūn就将洗净的婴孩抱来御chuáng上包裹,他略略看了一眼笑道:“记得相王怀小殿下前几个月,日夜操劳身子尚未补足,小殿下出世已有六斤。怀这一胎也不见自己身上长肉,生下的婴孩竟有七斤之多。看来相王吃下的补品,大半进了胎儿的血肉里。”
萧韫曦丢开手中为闻静思拭汗的布巾,用五指轻轻梳理他汗湿的长发,感叹道:“这下没孩儿在腹中和你抢,可要好好补回来。”
闻静思此时四肢无力,甚是疲惫,听到此言也只微微一笑。萧韫曦接过木逢chūn抱来的婴孩,仔细端详哭过后沉沉睡去的面庞,左瞧右看也分辨不出究竟像谁。他正看得入神,才得到消息的萧元谨从寝殿外冲了进来,见父皇抱着婴孩沉思,父王躺在chuáng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吓了一跳,来不及看望弟弟,便扑在御chuáng前急急道:“父王父王,你醒醒醒醒。”
闻静思睁开双眼,看着泫然欲泣的长子,大为不解。“满月儿,怎么了?”
萧元谨从未见过父王这样卧chuáng不起,长发凌乱,满面疲惫的样子,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抱着他的脖子哽咽地道:“爹爹要快好起来,你不能离开我。你答应生完就陪我习剑术,爹爹不能说话不算话。”
闻静思被他哭得云里雾里找不到边际,萧韫曦听得脸色一黑,将手中婴孩放在一旁矮榻上,提起儿子的后领拉离chuáng边,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父王刚生完,辛苦得很,修养一个月就能如常,你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去擦擦,等会儿你外公要来,哭成这样很好看么。”
萧元谨看看一脸正色的父皇,又看看jīng神还好的父王,委屈地应了声“是”,捏起袖子将脸上的泪擦了个gān净。徐谦在一旁忍笑许久,这会儿才整理好针线用具,告退下去监督滋补的药膳了。
萧韫曦见长子擦完眼泪去看弟弟,扭头对闻静思道:“这孩子要入闻家族谱,你可想好名了?”
闻静思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这时,陆行舟与雁迟抬进膳桌,木逢chūn端来药膳。萧韫曦小心扶着闻静思靠在软垫上,接过热粥,一勺勺舀起chuī凉了喂到他嘴边。“你不肯取,我倒是早就想好了。满月儿的名用了你一个字,我便将‘韫’字拆成‘韡’,取‘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之意,也算昭告天下这孩子有我一半的血骨。你毕生志愿乃天下百姓安乐和美,再取一‘和’字,合做‘和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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