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曦脱下狐裘jiāo给闻静思,看他挂在屏风上,又从暖箱中取出热水沏茶,淡淡一笑道:“我正为身边没个能验畜牲尸体的人发愁,你就来信了,真是一场及时雨,令我百愁消啊。”
闻静思将热茶递至他手心,温言道:“殿下,已近饭点,不如先在我这里休息片刻,用过午膳,我再陪殿下去徐大夫处?”
萧韫曦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看起来有那么糟糕?”
闻静思避开话头道:“太后这几日怎样了,好些了么?”
萧韫曦闭上双眼,捏了捏太阳xué道:“只是腿骨折了,其他无碍。这两日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无法进食,昨夜更是严重,我守了一夜没敢睡。”他扭了扭脖颈,只觉得异常酸痛,一口饮尽杯中茶水道:“我在你这里小睡一会儿,用膳了再叫我。”
闻静思低声应答,速速铺了chuáng,待他宽衣躺下,盖严了被褥,遮好屏风,才闭门走出去。雁迟见他轻脚出来,奇道:“他这时候睡觉?在你这里倒像在自己宫中似的。”
闻静思笑道:“殿下一夜未眠,下午又要去徐大夫处,让他睡一会儿罢。”
萧韫曦只睡了三刻就被闻静思摇醒过来,吃过午膳,又喝了杯浓茶提神,才和闻静思、雁迟一同出门。徐谦对闻静思的去而复返并不惊讶,仿佛早有准备,让小童将三人请入正厅。面对狮子狗的尸体,也只是微微一皱眉,二话不说铺上布巾,取了竹镊、银针、药罐等用物,躬身低头查验起来。萧韫曦在小院站了片刻,走近厅内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一侧的博古架上。普通人家的博古架多放置瓷器、古玩、书册一类的文雅物件,徐谦这一片上,尽放了些家畜的头骨,与行医的用物,唯一的三本书册也是放置在最顶一层。萧韫曦向前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徐谦低沉的声音:“贵客只能眼看,勿要动手啊。”
萧韫曦走到博古架前,负手而立,头也不回地道:“徐大夫今年贵庚?看上去已过而立之年了吧。”
徐谦手不停,头不抬地道:“三十有一了。”
萧韫曦又道:“徐大夫看来对家畜情有独钟,连骨骸都要留在身边。”
徐谦笑道:“贵客千万不要小看这些家畜。你左侧第三格第一个是羊头,曾在冬天用自己的奶水喂活了一个成人。第四格第三个是马头,带着主人冲出láng群的包围。你右侧第一格第三个是鸽头,为人传递信件,最终被人充饥果腹。畜牲比人有情有义,人通常擅于挟私报复,畜牲却以德报怨。孰高孰低,贵客分得清么?”
闻静思微微一怔,只觉得徐谦话中有话,难以辨明善恶。雁迟看着徐谦,对他亲近畜牲倒有几分了然。萧韫曦笑着摇摇头,坐回闻静思身边。又过了半刻,徐谦放下手中器具,在旁边的水盆中洗净双手。闻静思道:“徐大夫,结果如何?”
徐谦笑道:“我承诺给你满意的答复,必定不会失言,只是我要的报酬么……”
闻静思站起来,解下腰间的荷包,双指夹出张银票,摊开在徐谦面前道:“这一百两,不知够不够?”
徐谦捏着银票看了看,摇头道:“宝定钱庄,全国通兑,闻公子好大的手笔。只是我要用这一百两,换一个人头,不知贵客肯不肯?”他虽和闻静思说话,目光却是直直盯着萧韫曦。
萧韫曦双手拢袖,缓缓点了点头,道:“谁的头值一百两,你说说看。”
徐谦忽然胸膛剧烈起伏,双目圆睁,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大理寺卿,李承!”
萧韫曦扭头嗤笑。闻静思心中一寒,闭上双眼退坐回去。徐谦看着他们,神色顿时复杂起来,道:“贵客觉得代价太大?”
萧韫曦直起上身倾向闻静思,戏谑道:“静思,他早就挖了坑,就等咱们往下跳呢!”闻静思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询问疯狗之事的是自己,将此事告诉萧韫曦的也是自己。如今面对预谋,真是难辞其咎。他心中难过,双眉微蹙,萧韫曦轻轻握上他的手背温声安抚道:“就算你不入这虎xué,我也要去闯上一闯!”闻静思睁开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萧韫曦朝徐谦道:“既然你要李承的人头,总要有个前因后果,不能无缘无故漫天要价罢?”
徐谦冷哼一声,入了内室,过了一刻,拿着一叠簿册出来,重重地放在萧韫曦面前,冷声道:“当年杨双龄老丞相致仕,起因虽是苛待嫡母,但经过李承之手,又多了贪污受贿,纵子行恶。我暗中查探多年,实为李承收取宗琪三百两huáng金,做了假证诬陷老丞相。这些年,他不止一次收受贿金诬陷对立派系,更是对冤案错案置之不理。我手上这些罪证,难道还不能判他一个斩立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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