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阔紧紧跟上,急忙上了一杯枫露茶:“皇上息怒啊。”
“丁恍那个老东西!就是在对朕步步紧bī!他以为明德死了他女儿就当得上皇后了吗!为官这么多年贪得也够多了,怕朕想不起来要抄他家是不是!”
张阔看看周围没人,凑过去低声问:“皇上可还记得小贵人回朝的时候,穿的一件中毛银鼠、双色金织褂子?”
乾万帝皱了皱眉。
张阔一笑,低声道:“……当时据宫里的人风传……丁家已经托人往丁昭容宫里送大毛紫貂皮和三色金了……”
张阔其实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并不十分的清楚,多数是下边的小太监偷偷转告他的。下边人爱钱,夏丞相又愿意撒钱,宫里人和夏徵家里人jiāo好,实在是太正常的事了。
小太监告诉他这个小道消息的时候,还顺带捎了沉沉实实的一块足金,鬼鬼祟祟的笑道:“公公千万别嫌少,夏丞相说了,公公在皇上面前一句话,抵得上金山重呢。”
张阔其实不缺钱,但是夏丞相这样,其实是jīng乖得很,不由他不买这个面子。
乾万帝娇宠明德,吃穿用度都恨不得是越奢华越金贵越好,恨不得这个宝贝穿的吃的都是顶尖的才罢。尤其是明德现在心智全失,整天乖乖的任人打扮,乾万帝一时喜欢上来,真是要把整座国库都放他身上穿着才好。
这样娇惯的程度,怎么会容忍丁昭容在宫里这样的做派?这不是明摆着这个女人处处都要压着明德一头吗?乾万帝要是能忍受,那倒是有鬼了。
张阔也只说这一句,多了就弄巧成拙了。他俯身退下去,半晌只听乾万帝语调平平的道:“起驾。朕去看看明德。”
明德还在内殿里睡着。自从疯了之后,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除了要吃之外,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他睡着的样子其实比清醒的样子要可爱得多,蜷在被子里,窝成一团,打着小小的鼾,有时还会抽抽鼻子。乾万帝掀开chuáng帏,他恰巧翻了个身,流水一样的头发一层层从肩膀上滑过去,掀起细微的水光。
乾万帝忍不住伸手去捞起一把头发,在掌心里滑过去,凉丝丝的,带着轻微的痒。
他突然轻声问:“张阔。”
张阔跪下道:“奴才在。”
“你看他这样子……会不会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了……”
“皇上切切不要乱想啊!依奴才只见,皇上圣恩如此浩dàng,上天断然不会收走小贵人的!”
乾万帝讽刺的笑了笑,不说话。
他那所谓的皇恩就从来没有不浩dàng过,但是上天仍然把这小家伙的魂收走了,只留下一具身体,慢慢的在人间枯萎苍白。
乾万帝坐在chuáng边上,轻轻的把明德抱起来。他动作很柔缓,但是明德睁开眼,勉qiáng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突然惊恐之极的挣扎起来。
乾万帝一把抱住他,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明德哪说得清楚,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清的、表示很不满很不高兴的单字音来,一边挥舞着手,拼命想挣脱出来。乾万帝舍不得放手,一直紧紧的抱着,连声的哄他:“乖,乖,好孩子别怕,你怎么了?要什么?别怕,别怕……”
明德挣脱不开,抽抽搭搭的开始伤心至极的哭起来,哭得一脸都是眼泪,简直有水漫金山的势头。
张阔偷偷看了一眼,迟疑的上前:“皇上,小贵人可能……害怕您的龙袍……”
乾万帝一低头。这件龙袍不是别的,正是当日正泰殿里兵变时那一件。那一天他就是穿着这件龙袍把这小东西禁锢在怀里,qiáng迫他看着那个酷似太子的人被一刀砍下了头……
那是明德最后一刻意识清醒的时候。
接着他就沉睡了。那个受尽挫磨的满是伤痛的灵魂,沉睡在了这个娇痴而虚弱的身体里,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明德简直哭得都要背过气去,小猫一样的哭声,微弱得随时都要断掉一样。乾万帝赶紧放开他去换了常服,明德已经抽抽噎噎的又要睡着了,结果抬眼一看宫娥手里拿着刚才那件龙袍,立刻哇的一声又放声大哭。
他哭得声音嗓子已经很哑了,乾万帝怕他嗓子哭坏了,赶紧抱在怀里仔细的哄:“乖,别哭,已经脱下来了,没有人会欺负你的,乖……”
明德抽抽噎噎的,好像觉得有人哄他给他撑腰,他胆子就大了一样,于是伸手去要那件龙袍。
宫娥犹疑了一下,乾万帝一把把龙袍拿过来塞在明德手里。这下小东西得意了,刚到手就用牙去咬那件衣服,还不停的用手撕,咬得脸色都涨红了,非常气愤非常愤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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