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王晋源猛地一下,一股寒意从脊椎中窜了上来。
他知道他那个皇兄宠爱上官明德,宠爱到了几次想建九重深宫锁住美人的地步。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容忍自己锁住的美人把目光投向深宫外面的男子身上,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偶尔一瞥都不行。
更重要的是,倒霉的一定不会是上官明德。这个人多滑溜啊,他怎么会把自己置于那个危险的境地中去?
晋源一下子清醒了,立刻堆出一脸笑容:“既然这样,那明德你就快休息去罢,本王也有些倦了,是回府的时候了。”
明德抿唇一笑。那点盈盈的笑意在灯火辉煌中仿佛沾了毒药,真正是色之一字、刮骨尖刀:“——既然如此,那臣就告退了。”
在晋源眼里,那笑意里竟然有些遗憾的意思。
东阳王晋源没有立刻告退,因为上官侍郎热情的挽留,所以晚宴又耽搁了一会儿。
明德躺在自己那小偏院的榻上,冬天天气寒凉,薄薄的棉絮难以保暖,所以他没有立刻睡着。心里有一个地方总隐约觉得不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被遗忘了一样。
东阳王李晋源……原本可能登上九五的人物,却被太子李骥抢了先……
啮血为盟,起兵开国……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肖想着皇位?
——明德,你宁愿甘居人下以色上位,也不愿效仿征公魏征,做那开国的功臣吗?
明德无声的冷冷的笑了。乾万帝再残忍bào戾不是个玩意儿,也好歹算得上是个圣君。你李晋源呢?不过投机倒把之徒罢了!
他翻了个身准备入睡,突而脑子里好像被一道闪光划了过去。东阳王晋源那时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低哑和谨慎,像极了那天晚上的……
那天晚上刺杀太子的三个西宛刺客中,那个一语道破他暗卫身份、后来又逃掉了的第三人!
明德霍然返身下chuáng,仅仅披着一件亵衣就冲出了门。谁料张氏结束了晚宴,正满心恼怒的来到门口准备找他算账,门一开两人立刻就撞在了一起。
张氏身边小厮一拥而上:“太太!”“还不快叫郎中?”“没有王法了不成!”……
张氏撒泼大哭着抓住明德:“天杀的混账东西,跟你那贱人的娘一样以下犯上,敢杀人了啊!你们都看着gān什么?快快给我拿下去关起来,叫老爷!”
上官侍郎正点头哈腰的在大门口恭送东阳王,听了小厮的汇报,便点点头低声道:“先关起来再说。”
小厮飞快的退下,晋源心里八成猜到怎么回事,但是脸上一点声色不露,只是昂首挺胸的上了车。他身边贴身管事服侍着送上茶水,刚要退下的时候就听晋源问:“上官明德犯了什么事要遭家法?”
那管事的点头道:“奴才打听了,听说是冲撞了夫人张氏。”
晋源点点头,半晌道:“你说,我皇兄这么宠爱他,怎么就能容忍别人踩在他头上欺负?”
管事的陪笑道:“奴才哪知道。说句篡越的话,皇上也许就想训训明德公子的性子也不一定呢。”
晋源合上眼睛养神,没有人晓得他在想什么,只看见茶雾朦胧中,他脸上不知道在冷笑着什么。
“……训训他的性子?”晋源觉得万分好笑一般,“——不是那么一回事,皇上他压根、压根就没想到那一回事上去……一朵花只要被人赏的时候开得漂亮就是了,没人看它时,谁管它开得怎么样呢?”
东阳王晋源喝多了酒,三更半夜搂着侍妾刚刚入睡,突然宫里一道圣旨破门而入,气势汹汹的“请”王爷进宫面圣。
晋源大惊,不过是去赏光了一下上官家的夜宴而已,难道皇上这么快就全知道了?
他急匆匆的从热被窝里爬出来连夜进宫。皇上正坐在涟漪宫里,内室之前仅仅一张huáng梨木茶几,边上一盏九曲连环莲花灯,隐约几个珠环翠绕的美人藏在帘幕之后侍奉着,半点笑语不闻。
晋源一见这样子,立刻大礼跪拜:“皇上今晚召臣,不知所为何事?”
乾万帝放下雨过天晴的小茶杯,笑道:“听说皇弟有意迎娶上官明德的姐姐,是不是这样?”
晋源犹疑了一下,低头道:“臣……臣已有王妃及侧妃、侍妾若gān……”
乾万帝立刻问:“——上官明德艳色过人,他姐姐想必也不差,怎么,入不得皇弟的眼吗?”
那个意思,直接就是说:你觉得朕的小明德长得不好看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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