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已是甚好。」
男子眉梢轻扬,意态悠然,毫不以生死为念。倒是yīn寒生仍觉不足,但见叔叔神情平和,也只得将一腔心酸压下,陪笑道:「十年八载长得很,我趁此间功夫再去四处寻些灵丹妙药回来,总能让二叔颐养天年的。」
男子便笑着摇头,「生有何欢,死有何惧,顺其自然便是。」
怀风诊完脉,走到一旁细细思索,沉吟半晌,开出一张方子来,里头君臣佐使之药无不思之再三,写完看了一遍,又略作改动,调了几味药的分量,重新誊了一遍,jiāo与yīn寒生。
「照方子煎了,每日早晚各吃一剂,先吃上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再来诊脉开方。」
想了一想,又道:「待我回夷陵去,再制些扶正归元的丸药派人送来,以备不时之需。」
yīn寒生于药理一窍不通,看了两眼便将之jiāo与二叔。
男子拿过看了看,眼中便带出些赞许之色。
「我仰慕姜神医已久,惜乎一直未能拜见他老人家,可谓缘悭一面,倒是与他的传人颇有渊源,先后两次危难均得以续命保身,均可说是承惠于他老人家,改日定当前去出岫谷拜祭才是。」
他语意诚恳,绝非虚词伪饰,怀风听了便心中一动,想他说与舅公传人颇有渊源,那便该听说过母亲之名,且他又是姓yīn,说不得与生父也有甚瓜葛,不妨向其打听一下生父来历,便道:「二叔说与舅公传人有缘,那可曾听闻过慕紫菀这名字吗?」
第五十二章 最新更新:2010-09-07 13:07:29
男子一怔,神色倏然凝重,缓缓点一点头。
怀风见他知道母亲,十分高兴,急急追问:「那二叔可知她嫁的那位yīn七弦yīn公子祖上何方?是何来历?」
听他如此问起,男子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又有些古怪,反问道:「贤侄何故问起此人?」
怀风听他口气似知晓生父其人,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一双眼亮晶晶看过来,全没留意叔侄俩神色怪异。
「慕紫菀乃是家母,yīn七弦是小侄生父,二叔若是知晓家父来历,还请见告。」
他话音未落,男子已勃然大怒,一把抓住他左臂,冷笑道,「紫菀身怀六甲之时便已陨故,我哪儿来你这样大的儿子,简直胡说八道。」
说罢手下用力,竟是盛怒之下要将怀风手臂一折两断。
他这话出口,怀风已是呆了,待左臂上传来一阵剧痛方才惊醒,他习武多年,身体反应已成自然,左臂一旦被擒,不及思索,右手已两指并拢如剑袭向男子曲泽xué。这一袭中运起内息,出指如风,男子不料他招式如此迅捷,若不撤手,曲泽便要被点中,情急下松开怀风左臂,使一记绵掌反拍怀风右腕。
他出掌无声无息,怀风却不敢轻敌,变指为掌迎上去,两掌啪地击在一起,内力jiāo攻,两人均觉一道大力传来,急忙收掌后撤,各退了几步卸去掌势方才站定。
这几下变招只在电光火石之间,yīn寒生不及阻止,已见两人对掌后又各自分开,焦急中挡在怀风身前,向男子求道:「二叔息怒,怀风并非信口雌huáng之人,这其中定是有甚误会,且让他说个明白。」
男子负手而立,目光中露出几分煞气,看向怀风,怒极反笑,「我yīn七弦纵横江湖数十载,还从未见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信口开河,你既说我是你生父,那便与我说个明白。若有一星半点儿不实之处,莫怪我手下无情。」
怀风听他说出yīn七弦三字,心cháo起伏再不能抑,双目痴愣愣直直望过来,颤声道:「你当真是yīn七弦?」
见男子不屑冷哼,满腔疑问顿时倾泻而出。
「你将我娘放在苏州安王行辕处待产,自己只身前去御敌,不是已被人害死了,怎的却还活着?你既活着,怎的不来苏州接我娘回去,害得她以为你已身亡,伤心难过险些小产而死?我娘明明无恙,你在慕家庄给她立碑造坟又是何故?你难道不知我娘是活着的吗?」
他一连串问话脱口而出,再无半分犹疑,男子先还冷笑不已,待得听完,已是冷笑尽去,唯剩满面震惊,呆滞半晌,颤声道:「你说什么,紫菀还活着?她……她不是因小产血崩而亡了吗?我亲手葬了她尸身,她怎会还活着?」
他说亲手葬了亡妻,怀风听得着实糊涂,然母亲几时死的却是毋庸置疑,皱眉道:「娘亲当日知你被人害死,伤心欲绝之下险些小产,是安王爷遍请当地名医诊治,方保得我母子平安,因娘亲当日无处可去,安王便带了她回京安置,待我出生后,王爷向娘亲求婚,我娘感念他救命之恩,便许嫁王爷为妃,我十岁那年娘亲方才去世,却非是死在苏州。你说她血崩而亡,却是谁和你说的,葬了她又是怎么回事?我娘当日既然未死,又是哪里来的尸身?三年前我离京南下寻访外祖家旧居,与舅公在慕家庄相遇,舅公也是以为我娘早逝,险些便伤了我,怎的你们各个道我娘死了,竟没一个晓得她下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