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īn寒生眯了眼睛,细细看了看怀风,道:「你和那雍怀舟当真只是兄弟情谊,再无其他?他处心积虑带你回京,真的只是为了照料于你,还是存了别的心思在里头,你碍于颜面,不肯说与我和二叔知道?」
他于这些疑问存了心中半月有余,只因碍于归途中不方便提起,这才隐忍不发,这时回到家中熟虑数日,终是不弄明白不能gān休,故此拼着被怀风怨怪,也要问个清楚。
这两句说得又低又轻,却如晴天霹雳直劈怀风顶门,一刹那间僵如木雕泥塑。
他脸上血色尽退,连嘴唇都一片灰白,轻颤着说不出话,yīn寒生看了心中一疼,暗悔不该迫得怀风太紧,不觉温言抚慰,「大哥并无怪你的意思,你莫害怕,我也晓得,你不肯讲,定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二叔唯你这一根独苗,我也只你这一个兄弟,你但凡受了什么委屈,咱们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为你讨回公道,可若当真无事,你也许讲个明白,莫叫咱们为你担心才是。」
停一停,终于直言,「你脖颈上那枚印子是不是雍怀舟咬的?他都对你……对你做了什么?你好歹让大哥心里明白啊。」
怀风本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这时终于恍悟原来是怀舟留在他身上的情事痕迹被堂兄看了去,这下再不能瞒,一段yīn私昭然若揭,一瞬间如坠冰窟,冷得浑身打颤。
他呆怔怔一言不发,可这样一副情态落在yīn寒生眼里,便不说又有什么看不出来,这一下先前猜测全数成真,yīn寒生一股怒火直冲顶门,当即变了脸色,腾地站起身来,「这等禽shòu不如的东西便是将他碎尸万段亦不为过,你怎么如此糊涂,竟还在二叔面前袒护于他,你将他当成兄长百般维护,他可有拿你当兄弟吗?」
越说越怒,痛恨之余又兼妒火中烧,「他雍家满门均是猪狗不如之辈,这雍怀舟更是衣冠败类,仗着王爷之势便枉顾伦常为所欲为,我若不能手刃于他,枉做yīn氏子孙。」
话音未落,便向外走。
怀风怔怔看着他拂袖欲去,待yīn寒生快走到门口时突地醒过神来,瞬息之间追上前去,一下将身子横在门前,堵住了yīn寒生去路。
「大哥要去哪儿?」
他一张脸苍白若纸,一双眸子却现出异样神采,清泠泠望过来,便如冰天雪地中孑然耸立的一瓣琉璃,晶莹剔透恍若坚冰,却是一碰即碎的脆弱不堪。
第八十二章
yīn寒生叫那目光一慑,停住脚步。
「大哥要去杀他?」
冷冷一哼,yīn寒生咬牙笑道:「不光是要杀他,且要他死得凄惨万状方称我意……」
「不行。」
怀风厉声一喝,截断他话,「爹爹已答应了我饶他一命,你亦是当面听见不曾反驳的,那便是应了我,怎能出尔反尔。」
yīn寒生怒极反笑,「你当日说他待你甚好,二叔这才网开一面,如若知道竟是这般好法,你便是跪上一天一夜,你看二叔饶是不饶。」
一把抓住怀风手腕,「也好,咱们便去二叔跟前说个明白,叫他老人家再做一遭决断,若这次还饶了他,我也无话可说。」
气急之下扯住怀风便向外走。
他是习武之人,手劲本大,又是盛怒之下,满拟能将怀风拽动,孰料怀风惶恐已极,目下脑中一片混乱,却只一念清清楚楚,那便是说什么也不能叫父亲知晓此事,见yīn寒生要拉他去见父亲,自然而然便死劲儿挣脱,两下里均是一股大力,便听「啪」的一声轻响,随即传来怀风一记闷哼。
「怀风。」
yīn寒生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松开手掌去看,只见怀风右手腕上一圈指印深入肌理,整只手掌软软垂着,动也不能动了。
他于怀风向来爱护,这时不慎伤了这弟弟,惊愕之后登时生出无数歉疚懊悔,轻轻捧住他手臂查看伤势。
「我没事,不过是腕子脱了臼,接上便好。」
怀风疼得冷汗直冒,但见yīn寒生一脸痛惜,活似比自己还要难受,反倒轻声安抚。
「大哥,你只当心疼我,帮我接上腕子,咱们有话慢慢说,行吗?」
他受了伤,又这般低低央求,yīn寒生便有天大怒气也只得先撂到一边,将怀风扶到桌边坐下,握住他腕子,找准位置将关节接上。
这等跌打损伤于习武之人乃是常见,yīn寒生又习过小擒拿手一类的功夫,虽不是大夫,于人体各处关节窍要却是熟知于心,接起腕子比寻常郎中还利落些,当下轻轻一对,怀风一只手腕便复原如初,但饶是他手法jīng准轻巧,也免不了一阵疼痛,只将怀风疼得脸色又白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