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他瞪着身侧发呆的功夫,门扉一开,怀风提了一只食盒进来,轻手轻脚,并无一丝响动,似生怕惊了屋中人好眠,待关上门回身,才看清怀舟已然醒了,一双眼正盯着自己。
「我吵醒你了?」
放下食盒,怀风快步走到chuáng边,摸一摸怀舟额头,最后一丝热度也已退了,脸上那一层隐隐透出的青气也不见踪影,却仍是不大放心,「好些了没有,可还觉得哪里不好受?」
扶着怀舟坐了起来,又拿起chuáng头的gān净衣裳与他更换。
怀舟贵为亲王,这些年身边却极少留人服侍,先时是在谷中万事亲力亲为,后来回了王府,因顾忌怀风起居,屋中一个内侍丫鬟也无,便是怀风走后这习惯也不曾变过,而今毒伤见好,身上力气已然恢复了五六成,按他本性,哪里还用别人伺候,但见怀风为他忙前忙后做这做那,无端端便是一阵欢喜,明明手脚能动,却硬是装得虚弱无力,由着怀风解了汗湿的内衫与他更换。
「你多早晚起来的,怎么我一丝动静也没听见?」
怀风手脚麻利,伺候怀舟穿好了衣裳便去将食盒打开,端出早饭并一碗药汁。
「这药熬起来极是麻烦,我不敢jiāo与杂役去做,只得自己去煎,起得便早些,你身子未愈,睡得极沉,我脚步又轻,自然是听不见的了。」
端了药碗走过来,照旧要用银匙舀了送到怀舟嘴边去。
不过平平常常几句话,怀舟听得眼睛都亮起来,原本空dàngdàng的胸口似灌了热水进去,霎时暖洋洋沉甸甸的。
「把那勺子收起来罢,我又不是三岁小儿,要你这么一勺勺喂。」
因那药着实难喝,怀舟也不耐烦再一口口品它滋味,笑嗔一句推开银匙,一手轻轻托住怀风拿碗的那只手,就势将药汁一口饮了个gān净。
「这药统共只吃两剂便将那碧黛驱得差不多了,不过你中毒的这些日子奔波过甚伤了元气,要想尽数复原却得再养些日子,我晌午再换个方子,接连吃上半个月才好。」
怀风放下药碗,正要将早饭拿到chuáng前,便听武城隔着窗户叫道:「王爷可好些了吗?」
这屋中只得两人,正是一派静谧温馨,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嗓子,怀舟登时唇角一抿,肚中暗骂:好个煞风景的东西。
怒意一起,便琢磨着轰了他出谷去,然还不等他发话,那边怀风已去开了门。
武城进得门来,一眼瞅见怀舟jīngjīng神神跟chuáng上坐着,目光冰冷直瞪自己,虽说yīn沉得吓人,却已绝非昨日那般半死不活,只喜得顾不上怕,喜滋滋道:「王爷这是全好了?」
待听怀风说道:「全好尚需时日,性命却是无碍了。」
那便如自己绝处逢生一般无二,扑通跪下去给怀风叩了两个头,「二爷医术高明,才有王爷这般洪福齐天。」
他高兴之下声儿略高了些,怀风目光便是一凛,「噤声!」
一声低喝之后,屋中气氛骤然僵滞。
武城自知说错了话,见怀风绷了脸,怀舟亦面沉如水,只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诚惶诚恐中,听怀舟淡淡道:「起来罢。」
这才站起了身,却是闭了嘴,一声儿不敢再出。
这屋里挤了三个人,登时便觉bī仄,怀风又觉尴尬,不愿再呆,对怀舟道:「大师伯该醒了,我过去看看,饭在桌上,叫武城服侍你吃罢。」
避过怀舟目光,忙不迭出了门去。
待门关上,怀舟冷冷瞥了武城一眼,益发将武城瞅得心里发虚,过了片刻,硬着头皮道:「属下服侍王爷用膳罢。」
怀舟此时也没了再装下去的兴致,披了外袍下地,径自坐到桌边,由着武城盛饭布菜。
少顷用完了,武城收拾起碗筷,禀道:「王爷,太医已到了,便在谷外候着,用不用叫他进来服侍?」
这太医原是太子派来一路随侍的,因前几日怀舟弃船乘马疾驰回来,那太医不jīng骑术,便被丢在了后头,耽搁两日,总算赶了上来。
怀舟早已将这人丢在脑后,这时才省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来,微微一哂,「若真等他来服侍,只怕我命已没了。」
淡淡吩咐,「叫他一并在谷外候着罢。」
武城犹豫一下,「属下想着,这谷里有二爷,确是用不着他,只是二爷既要看顾谷主又要照应王爷,岂不太过劳累,论医术这太医自然比不得二爷神通,可打个下手倒还是使得的。」
论起心疼怀风,怀舟自然不遑多让,听了这话果然就踌躇起来,但一想到自己身边一旦有了专人服侍调理,只怕怀风便要有多远躲多远,哪里还能让他围着自己转来转去嘘寒问暖,这一掂量,立时便道:「我现下已无大碍,再有两天便好利索了,师父那里还有三师兄,怀风尽忙得过来,用不着这许多人进谷来,帮的忙不多,反倒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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