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冷笑一声,「俗语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厉冤阁跟朝廷不对付,跟银子却没什么冤仇,怀熙当日许了十万两银子请厉冤阁取太子项上人头,魏长清在船上便已招了,如今再买凶杀我,那也没什么奇怪。」
讲到这里,倏地想起一事,拍了拍怀风后背,「太子跟我说他那日船上遇险,有个蒙面人深夜示警救他一命,是不是你?你又怎会知道怀熙遣了厉冤阁来行凶?」
怀风心头骤然一紧,便在须臾之间,急中生智道:「厉冤阁主身染重病,那日找我来看诊,我煎药时正碰上他下属前来禀事,隔着窗子听到他们欲对太子不利,便赶了过去提醒一声。」
怀舟不疑有他,轻轻笑着亲了亲他额头,「多亏得你,太子方能化险为夷。」
怀风乖乖趴着一声不吭,心中却是翻江倒海思绪万千,想到堂兄那日信誓旦旦答应自己不去找怀舟麻烦,背地里却做了这一番手脚出来,不禁又惊又怒。
第九十三章
怀舟上下其手半晌,却不见怀风似往常那般躲闪,只道他还在为自己担忧,心头一暖,哄道:「怕什么,厉冤阁再厉害也不过区区江湖一门派,又哪里比得上我手下千军万马,前几日追查下去,便已抄了他两处暗舵,拔了他在京城的根基,余下些虫蛇鼠蚁也不值一虑。」
怀风心道:你哪里晓得厉冤阁内外三堂藏了多少高手,便是你千军万马又如何,难道那些战阵上的刀马功夫抵得过鸣镝堂众弟子行踪如风高来高去吗,况且你在明人在暗,一旦大哥晓得你没死,又岂会gān休。
霎时一阵心悸,不由自主紧紧抱住了怀舟。
怀舟乐得他如此亲近,若在往日,定然就翻身压了过去,无奈目下元气未复,有那心思偏没那体力,只得徒呼奈何,恨恨长叹一声,抱着怀风翻了个身,将两人身上被子盖好,轻笑道:「天晚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睡罢。」
怀舟伤势见好,怀风本不欲再于他屋中过夜,谁知两人说话间浑忘了时辰,竟就此睡了过去,待天亮时迷迷糊糊睁眼一瞥,见窗纸已然微微发白,登时一惊,腾地就坐起身来便要下地穿鞋。
他睡在里侧,这一番动作哪里避得过怀舟,才爬到chuáng沿便给拦腰搂住。
「哪儿去?」
急得怀风去扒他手,「天快亮了,让人看见我从你屋里出来算什么?」
怀舟满不在乎一笑,「怕什么,有人问起,就说我半夜毒伤有些反复,你不放心便又陪了一宿。」
怀风昨夜和衣睡了一宿,外边长袍已给揉搓得皱皱巴巴,头发也散了,谎话对人说得,这副样子却是让人见不得,登时就急了,「我这副样子怎好让人撞见,快放我回去换件衣裳。」
便在这拉扯中,天色又亮一些,已能听见外头传来细微动静,似是几个杂役正挑水劈柴。
怀风愈发着急,见怀舟搂得死紧只是挣脱不开,一双眉毛便似打了结般。怀舟心中一软,贴上去狠狠在他颊上亲了一口,松开了手,「去罢。」
怀风心急火燎,哪里还去为这点豆腐同他算账,匆匆穿了鞋便去开门,打开门缝向外张望两眼,见谷中这一角尚没什么人影,刺溜一下从门缝中钻了出去,直奔自己住处,连桌上食盒也忘了拿走,慌慌张张活似从相好儿家里偷情出来的jian夫。
怀舟看得着实好笑,笑够了,慢条斯理着衣穿鞋,拎了那只食盒往厨房去。
又过片刻,谷里上上下下人人都起了chuáng,练功的练功做事的做事,待厨房开出早饭来,一众人便都聚在了厅里。
怀舟既已好了,便也随着众师兄一道用饭,席间怀风便坐在他对面,只装作客客气气与他不熟,一副恭谨之态,看得怀舟肚中暗笑,笑过了,又油然生出一丝懊恼。
用过了饭,众人纷纷散去各忙各事,怀舟略与苏同说了两句话,一转头已不见了怀风身影,不禁望着门口微微发怔,连苏同说了什么也没听清,只嗯嗯啊啊地点头敷衍,待听苏同说道:「这位yīn师弟救了你命不说,连名字里都带了个怀字,可见同你极有缘法……」,方才让那「yīn师弟」三字勾回神,淡淡一笑。
「yīn师弟平日在谷里都做什么消遣,我昨日找他道谢,在谷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
苏同呵呵笑道:「咱们谷中清清静静,哪有什么可消遣的,幸好yīn师弟是个好静喜读书的,这些日子无事了便到瞻竹dòng里去,若换了旁人呆在谷中,只怕闷也闷死了。」
天光已经大亮,四周山上不时传来几声鸟鸣,与谷中人声相和,不致嘈杂,倒显出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境,怀舟漫步谷中,七拐八绕走入一丛修竹后面,身子一闪,没入了那一人来高的山dòng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