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舟双眸一亮,「不错。」
但瞬即眸光又黯淡下去,摇一摇头,「鸿宣若能留在你身边,我自是省心,只是四师叔见你突地领个娃娃回去,问起来时你又作何解释?」
怀风道,「我便说是京中故旧家中遭难,父母临死前将鸿宣jiāo托与我。」
停一停,轻轻一笑,「不瞒你说,鸿宣这孩子我极是喜欢,这几日处下来,只觉甚是投缘。我这一辈子自然是不能生儿育女的了,若能有这么一个聪明乖巧的孩子收为义子,也是一桩喜事,我爹爹最是疼我,爱屋及乌,知我有了后嗣,定然同我一般欢喜,只会待鸿宣犹如亲孙。」
他身残之事一直是怀舟心中沉沉一处负疚,见怀风浑不在意微笑道来,只觉胸口堵得难受,一言不发抱住了怀风,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好一会儿,低低道:「鸿宣能有你做义父,实是他的福分,这一生当能平安喜乐,比起呆在宫中手足相残可要qiáng上不知多少。」
言下之意,已是就此应允了。
怀风见他语声低落,一转念间已然猜到所为何事,暗叹一声,反手回抱过去,故作欢喜道:「那是自然,想我文武双全,医术通神,家大业大不愁吃穿,为人又和气良善,谁做了我的孩儿都是天大的福气。」
他一通自夸自擂,怀舟又怎会不知这是在逗自己开心,酸涩中又觉温暖,放开了怀抱看他,「这般chuī嘘,也不嫌脸红。」
一面说,一面露出一丝微笑。
两人这般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已过子时,怀风惦记起鸿宣,便想回去,但现下依在怀舟身侧,又是说不出的眷恋难舍,一时间便犹犹豫豫。
倒是怀舟,瞥见屋中更漏,眸光一下变冷,沉声道:「天色不早,你快些回去,天一亮便启程回鄂州罢。现下九城巡防司乃是郭淑妃族弟把持着,这几日在京中到处查问五六岁的男娃娃,只是碍于不好声张,这才没有太大动静,再晚几日,保不定便生些枝节出来。你和鸿宣俱是我一块心病,还是早些离了这里我才安心。」
怀风原还想着于京中再多住两日,拼着回家路上赶些,也想同怀舟多得几日相守,谁知眨眼便是分离之期,不由又是惊讶又是难过,但兹事体大,却不是由着自己性子胡来的时节,只得按捺住一腔不舍,道:「哥哥放心,我晓得。」
脸上不免带出几分惜别之情。
怀舟亦是舍不得他就此离去,但眼下京中局势诡谲,眼瞅着是山雨欲来之势,远不是死了个贤妃便能结案的,已无论如何不能叫怀风再行滞留,只得道:「你先带鸿宣回家去,待京中风平làng静后我自当知会你。」
顿一顿,「我若有甚书信,便派人送到夷陵冯德才处,你若有事告诉我,亦可将书信留在他那儿,我自会叫人去取,这般避过四师叔耳目,想来当不会叫你太过为难。」
他思虑周全,通讯之法都安排妥当,怀风自是再无异议,两人又紧紧相拥了片刻,这才分手。
怀风回到茶庄,见鸿宣仍在熟睡,因天气炎热,小娃娃踢开了薄纱被子,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肚皮来,那进屋来伺候的丫头禁不住夜深,趴在chuáng头睡得死死的,也不晓得给孩子盖被,怀风看了便不由皱眉,叫醒丫头遣了出去,自去将被子盖好,坐在chuáng头看了一会儿,想起怀舟那番嘱咐,也顾不得夜深,当即收拾起启程所需的诸般物事,天还未亮,便将程元宗叫进来,吩咐道:「备一辆马车,挑两个jīng明谨慎的弟子随行,再牵上黑里俏,天一亮我便出城回家去。」
程元宗吃了一惊,「少主这便启程?」
怀风嗯了一声,「我在京里耽搁了这许久,再不动身,怕要赶不及回去看大哥拜堂了。」
想一想,又道:「即刻去找件五六岁女娃娃穿的衣裳来给我。」
也不说是用来做什么。
程元宗为人jīng明,已隐隐猜到少主这般急着要走当与这突然蹦出来的男娃娃有关,便也不多问,只去办事,不多时拿了件水红色绣花小褂进来,「少主,这时分成衣铺还未开门,买不到合适的,倒是我家丫头新做了这件衣裳还没穿过,您看行吗?」
他妻女随他在京城居住,家中小女儿才得六岁,所穿衣裳大小倒也挺合适,怀风接过看了两眼,点点头,「这件便好。」
走到chuáng边将鸿宣唤醒,拿起衣裳便往他身上套。
第一三一章
鸿宣还未睡醒,迷迷瞪瞪穿戴好了坐在chuáng上,任怀风给他梳了两个丫髻,拿两条嫩huáng丝带缠了,打扮成个小姑娘。
他本来生的一张苹果脸,因前几日生病,生生瘦了一圈,下巴颏便显得尖了些,眼睛又大,这般一打扮,活脱脱便似个女娃娃。怀风左右看了两遍,甚是满意,抱起他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