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时辰不早,可不敢再下了,我做饭去。」
厨下菜蔬腌肉风jī之属都是一早整治gān净的,只消煮熟便是,不一时,千锋端了酒菜上来,服侍怀风同yīn寒生用饭。
怀风见菜色丰盛摆了满满一桌,笑道:「这么多菜,我两人怎吃得完,叫水姐姐过来,咱们一起用就是。」
他与水沉烟、千锋皆是伶仃只身,凑在一起过活,这些时日处下来便同家人一般无二,怀风自忖早已不是甚世子侯爷,好容易得了两个肯尽心服侍他的,也就不以下人相待。
他自己不觉有何不妥,yīn寒生听了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转瞬即逝,仍旧笑微微不言不语。
水沉烟此时正端了一盆汤进来,笑道:「这怎么使得,哪有下人同主子一桌吃饭的,再说还有客人在,岂不叫yīn相公笑话。」
怀风一怔,这才省起还有外客,确然不宜,正想着罢了,便听yīn寒生笑道:「今儿个过节,图的是个热闹,哪里还需讲究什么尊卑上下。再者说,我一个外客都腆脸过来讨顿年夜饭,你自家里反倒拘束不成。」
怀风见yīn寒生如此随和,心下甚喜,冲水沉烟道:「寒生兄是不拘小节之人,怎会计较这些虚文,一起坐下吧。」
话说到此,水沉烟也就不再推辞,拉了千锋一道坐定,为两人殷勤布菜添酒,伺候得极是周道。
用过饭后又略坐闲话一番,见时辰不早,yīn寒生起身告辞,怀风送他出门。
到了门外,yīn寒生笑道:「往年也有赶不及回家过节的时候,都是自己个儿点桌菜喝醉了混过去,却还是头一遭在别家府上过节,果然比孤单一人有意思。」
怀风自是知晓一个人孤零零的滋味,心有戚戚,想他这几日无人陪伴,便道:「明日初一,小弟一家要往玉泉寺上香去,寒生兄若是无事,不如一同去烧炷清香,求个合家平安。」
yīn寒生也不同他客气,满口答应,「好,我便明日再来叨扰。」
此刻已是亥时,城中已有人家放起烟花,半空中炸出流光溢彩,到处一片喜庆热闹,散落的火花自空中飘下,绚烂明灭间映出怀风澄澈双眸,里面一分天真两分纯良三分温柔四分诚挚,十足诱人,yīn寒生不禁一呆,心下便是漏了一拍。
「我便住在这巷口的陈记客栈,几步路也就到了,兄弟莫要再送,这便回去吧。」
他来医馆换药月余,从不曾透露自己落脚之处,这一句道出,却是自此将怀风视作知jiāo,再无防备,怀风虽少江湖阅历,却非愚钝,顷刻间已了然于心,含笑拱手,「既如此,小弟便不送了。」
年节易过,吃喝玩耍没几日,已到了上元佳节,观完灯会,这年便算过完了。
怀风早早关了馆门,正要命千锋去巷口请yīn寒生晚上一道逛灯会去,便见陈记客栈的小伙计举着封信送过来,拆开一看,正是yīn寒生所书,写道家有急事,不及当面辞别,定当改日再来把酒言欢云云。
怀风看完信,问伙计,「人是几时走的?」
「昨儿个半夜走的,想是这位大爷有什么急事,连账都没结,只在屋里留了碇银子,底下压着信,封皮上写着送来医馆给您。」
怀风见yīn寒生走得如此匆忙,不免暗忖是何急事,又担心他体内余毒,掐指一算日子,那清毒药再喝上两日也该好了,心又放了下来,只是难得遇见这样一个言语投契的朋友,这一别也不知几时再见,不免微觉怅然。
出了正月,家家户户便都忙碌起来,待惊蛰一过,万物复苏,更是一片耕织景象。
怀风出谷已是半年有余,这日一看huáng历,明日便是chūn分,眼见再有半月便是舅公忌辰,便思量着回谷一趟,扫墓上香。
心思既定,立时叫千锋给他收拾出马匹行囊,想着明日启程,叮嘱沉烟、千锋看好门户等他回来。
到得晚间,水沉烟做了一桌饭菜为他践行,才拿起筷子,便听前院打门声,千锋出去开门一看,竟是个多月不见踪迹的yīn寒生,忙让了进来。
怀风不想他回来的这般快,十分惊喜,叫千锋又去拿了一副碗筷请他入座。
yīn寒生便笑:「可巧我饿坏了,正要向兄弟讨顿饭吃。」
一面说一面扒饭大嚼,待吃得有七八分饱,才有余裕说起别来事由,见怀风问起当日不辞而别,轻描淡写道:「家中几个管事的老仆藏了私心,想贪了yīn家产业据为己有,我回去料理一番,不得已,走的急了些。」
事关别家内务,怀风也就不再多问,yīn寒生转了话头,道:「我从家中带了坛好酒过来,放在陈记,明儿个抬来,咱们俩痛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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