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传瓘闻言四面环视,放眼都是茂盛葱郁的密林草丛,里面不知可埋下多少伏兵。
陈洛看着钱传瓘,见他尽管láng狈却仍是神色镇定毫不慌乱,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一方面本来是十拿九稳的,觉得钱传瓘是插翅难飞,这时却也没了十足的信心,甚至生起了些许不该有的疑虑。
陈洛正要抬手速战速决,却听得后方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他回头一望,只见南边烟尘滚滚,旌旗浩dàng,黑鸦鸦的人马如蜿蜒粗壮的蛟龙席卷而来,看起来最少也有三五万人,也不知是敌是友?
等到那大批的军马渐行渐近,陈洛心头一沉,那分明是吴越军的旗号,吴越怎么突然又冒出这么多人马来?
钱传瓘却是一喜,幸亏援兵到得及时,要不然恐怕要全军覆没了。
陈洛按兵不动,钱传瑾摸不清底细,犹豫了一下,怕再有埋伏也没有轻举妄动,只带了吴越军后撤。
陈洛见吴越军远去,吩咐伏兵迅速撤离,走到半途,却见穆宜单人单骑策马赶来。
“钱传瓘他们呢?”
陈洛如实说了,穆宜却面色焦急的道了句你怎么放走他们了,陈洛莫名,当时军师给他的令也就是相机行事,并未说一定要与钱传瓘殊死对决,刚才那种形势,实力悬殊,难道要以卵击石。
“夫人和徐小姐都在他们手里。”
陈洛一惊,怎么会?他此刻才醒悟那钱传瓘那讥讽的言辞由来,只是这时人大约已在十里开外,追赶已是不及,何况就这点兵,去了也是送死,只好和穆宜一起回沙山大营复命。
他们一进辕门就被请入大帐,进了帐,只见两位副将和几位偏将都不在,只有军师宋冉坐在一旁。
陈洛见徐知诰端坐在上首,心头一喜,徐知诰伤口发炎,这几日都在昏迷之中,军医也是束手无策,终于醒了?但再看一眼就觉得还不是很乐观,徐知诰身着盔甲背脊挺直,看那架势和健康时是没什么不一样,可是眼下乌青,脸色苍白薄唇无血色,虚弱是怎么也掩不住的,一看就是全靠顽qiáng的意志力勉qiáng支撑着。
陈洛上前复命,把经过重述了一遍。
徐知诰颔首道,“军师妙计,只是钱传瓘命不该绝,陈副将辛苦了。”
陈洛惭愧道,“末将有罪,未能救出夫人和小姐。”
徐知诰和颜悦色的道,”与陈副将何gān?去休息吧。“
陈洛与穆宜下去,屋里只剩下徐知诰和军师宋冉。
宋冉大约六十岁左右,头发白了一半,一张瘦长脸,高额短眉,生得相貌古奇与世人殊,他是徐知诰的师父,不但武艺高超,马上步下功夫了得,而且jīng于医卜星相奇门遁甲,熟读兵书战策,是当世少有的高人,便是徐温也对其颇为礼遇。
大帐里沉寂了良久,-徐知诰沉默着一直不说话,宋冉终于按捺不住,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怪罪师傅,可是丈夫一世,志在天下,岂能因妇人而废家国。”
徐知诰垂眸淡淡的道,“岂敢怪师傅,若是我清醒,也会这么做。”
宋冉看了他一眼,有点感慨,“你很好,大郎就是太过妇人之仁,才会落是身死殒灭的下场,满腔抱负付之huáng土,你要引以为诫,这副重担,终究只剩下你一个人挑了。”
徐知诰道,“师傅放心,我必以大哥的遗志为已任。”
宋冉听他这话说得诚恳,倒不似往日皮笑肉不笑的虚伪模样,满意的点点头,这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大郎缺陷在于心慈手软,这二郎哪里都好,就是这性子太深沉,整天端着一张假模假样的笑脸,情绪压抑得一点也不外露,他的心思别人总得猜了再猜也猜不准,再说这样他自个难道不心累?
宋冉和徐知诰又说了几句话,见他面容倦怠神色恹恹,便说要他回去休息。
“师傅,你先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宋冉到外面嘱咐了一下穆宜才自离去了。
穆宜在外等侯了良久,见大帐内一丝动静也没有,终究不放心的撩帐往里瞄了一眼。
只见徐知诰坐着纹丝不动,面容沉寂,丹凤眼底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仿佛腊月乌云遮蔽的夜,暗深yīn鸷,看不见一点光彩,神情有些恍惚,正望着桌案上的沙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正要放下手里的帐子,却听得徐知诰唤了声他。
穆宜走了进去,“大人。”
”信送出去有十天了吧?”
穆宜算了一下,道,“大人,正好是十天。”
徐知诰点点头道,“到的话立即带来见我,若是万一我不清醒,你该知道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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